第26節
蕭淮北瞪大了眼:“這怎么可能?那個若娘就是個蠢貨!怎么可能抓到兇手?就算是抓到了,也只能是替罪羊!” “大人英明,此舉雖然有些刻意,但是立竿見影。畢竟你的身份只是縣令,萬不得已只能聽從。董大人若真如此做了,說明清風院內真的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大人也該小心了?!?/br> “小心什么?他還敢殺了本官不成!” “為什么不呢?”宋朵朵正色道:“你我雖只是心存疑影,但董大人不知道,為保萬全,滅口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殺死一個縣令簡單,除去一個將軍不易。所以他今日喚你們二人過去,還有另一種可能——” 蕭淮北突然湊上來,神經兮兮道:“他難道要在府衙里對本官和柳將軍動手?” 宋朵朵斜看了蕭淮北一眼,發現他不僅眼睛瞪得圓,睫毛生的也長,而且又黑又密,時不時眨眼,忽閃忽閃的,看起來更憨了。 也不知枸杞能不能補腦? 宋朵朵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遞了一顆枸杞送到他的嘴邊。 蕭淮北乖乖張嘴吞了,嚼了兩下后,臉部表情開始扭曲:“世間怎么會有如此難吃的東西?你卻還吃的津津有味……師爺真乃奇人也?!?/br> 宋朵朵不禁一笑:“另一種可能就是,董大人找來若娘,讓她給你們兩位賠禮道歉,甚至在舞姬之死的案子上多加配合。屆時,大人只需順水推舟即可?!?/br> 口中滿是枸杞的甜澀味,蕭淮北十分不喜,努力將枸杞咽下后,表情也恢復正常,一本正經問:“為何此事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理態度?” “惡人無外乎就是那么幾種性格,要么心狠手辣;要么多疑多思;還有一種就是佛口蛇心的笑面虎。董耀年身在官場,大概率生性多疑。這種人最會揣度人心,以己度人。 他覺得我們發現了什么,就會認定他越是阻攔,我們就越是好奇;與其除掉我們,倒不如大大方方將此事擺在明面上,由著我們查過探過,既消了我們的懷疑,又免得節外生枝?!?/br> 宋朵朵一邊說著,一邊從荷包里挑著紅棗片,誰料剛拿出來,就被突然湊上來的血盆大口吞了。 宋朵朵:“……” 蕭淮北嚼著紅棗片,點頭贊道:“這才是人吃的東西!” 宋朵朵十分嫌棄的把手指頭往他身上蹭了兩下:“朵朵剛剛說的,大人聽進去沒有?” 蕭淮北:“聽進去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唄?!?/br> 宋朵朵欣慰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 蕭淮北靠在車廂上,吊兒郎當問她:“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借機把董耀年推到?” 宋朵朵:“……” 這貨為什么對推到董耀年這件事上,這么執念??? 事情與宋朵朵所想一致,董耀年以身子抱恙為由,將此事全權交由了柳、蕭二人負責。 避免再次出現被阻撓事件,董耀年特命兒子出戰,充當坦克開路。 此舉在場之人全部心知肚明,讓他兒子幫忙是假,監視是真。 董家少爺名叫董文軒,生的倒是周正硬朗,就是眉宇間似有化不開的寒冰,凝神看人時冷颼颼的。 他可能也意識到自己這個毛病,故而額前耷拉下一束頭發,將右眼半遮半擋,藏藏煞氣。 宋朵朵猜測,他一個人時,估計很喜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甚至也會偶爾問天問地問自己,他眉宇間那坨冰,到底要如何消融成淡淡的憂傷? “師爺好像很喜歡董少爺?”蕭淮北突然問道。 “大人別誤會,”宋朵朵收回視線,一本正經道:“朵朵的心,全在大人身上?!?/br> 蕭淮北嘴角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還偷偷斜眼瞥著她:“那師爺會一輩子忠心本官嗎?” “當然……” 蕭淮北嘴角逐漸咧上了天。 “……不可能了!” 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二兩銀子是不可能買到一輩子忠心的。如果期間有人出三兩,大人也不要對我有過多的期盼,因為我會毫不猶豫的倒戈!所以大人若想把我長久留在身邊,”宋朵朵抬手抿了抿指尖:“恐怕要多動動腦筋了,畢竟女人心海底針,深到望不盡邊界呢?!?/br> “……” … 白天的清風院不營業,整棟樓格外肅靜,聽聞有官府前來查案,幾個好奇的女子從房中走出,然后趴在二樓的紅木欄桿上向下張望。 宋朵朵進門前,不忘系上了自制的口罩才敢進門,剛巧見到一位身著暗紅薄紗的女子赤腳踏在紅毯上,一步一扭的下了樓。 “幾位官爺讓奴家好等啊?!?/br> 柳辰陽目不斜視,只問:“若娘呢?” 女子自詡美貌,卻被人冷落不免心中不滿,捻著帕子一甩,撫到柳辰陽的臉上:“死相?!?/br> 女子媚眼一翻:“若娘病了,囑咐奴家招待各位官爺。奴家花名魅嬌,官爺若有吩咐,支使魅嬌便是?!?/br> “病了?”宋朵朵問:“昨天不還好好的?” 魅嬌生了一雙挑花眼,眼尾處眼線上挑,眉間還點綴一紅色花鈿,目光流轉間,妖冶鬼魅,格外懾人心魄。 聞言,腳尖點地,一步步走到宋朵朵面前:“昨兒好好的不假,今早不知吃了什么,突然就臥床不起了?!?/br> 她一邊說著,一邊透著薄紗努力想看清宋朵朵的臉,不過效果甚微:“姑娘若真忌諱名譽,就不該踏足此地,既踏足了,又以薄紗掩面,此舉不免有些……多此一舉?!?/br> 第30章 也許是口罩不夠厚,魅嬌剛一湊近,宋朵朵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那是一種極其淡雅的花香,淡雅到讓宋朵朵連打噴嚏的沖動都沒有。 宋朵朵試探著取下口罩,確定沒有反應后,很干脆的撩起了帷帽。 四目相撞,魅嬌的眼皮可見性的抽搐了,旋即,魅嬌翹著蘭花指的交疊,并鄭重沖宋朵朵打了千兒。 “奴家失禮了?!?/br> “?” “姑娘長成如此模樣,活的一定很辛苦吧?” “……” 即便不是絕色美人兒,即便臉的長滿了疹子,但她也沒那么差吧? 感覺被冒犯到的宋朵朵默默帶好了口罩:“不知魅嬌姑娘用的何種香料?” 本以為宋朵朵憑借美色游刃在男人身邊,所以魅嬌見她到了煙花之地還自持矜貴、裝模作樣的行為極為不齒! 如今見了宋朵朵的真容,魅嬌態度陡然大變。 這世道女人活的艱難,像宋朵朵這種要身材沒身材,還長了一臉疹子的女人,那就是難上加難! 聽她問,魅嬌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微笑道:“姑娘誤會了,這不是香料?!?/br> 宋朵朵:“那是什么?” 魅嬌側開身,示意她跟上自己。 “清風院從不焚香,因為清風院有花房。四季栽培顏色艷麗、香味濃郁的鮮花,供客人賞看,奴家早聞膩了。剛巧今日院子的紅梅開了,便差人折了幾株插瓶。姑娘若是喜歡,回頭折上一把給你帶回去?!?/br> 魅嬌身姿修長,步子落的也輕盈,暗紅色的薄衫隨著她的步子徐徐翻飛,襯的她如同一位行走在水面上的仙子,淡淡的梅花清香飄逸,輕輕拂在每個人的臉上。 幾位男士有沒有在心里生出漣漪宋朵朵不知道,但宋朵朵委實艷羨不已。 誰不喜歡好看的人和物呢? “謝謝?!彼味涠渥穯枺骸安恢蛉諗[的是什么花?” 一間門上掛著‘玉蘭閣’的雅間到了,魅嬌推門而入:“不是月季、百合就是茉莉、芙蓉,奴家沒留意,姑娘若想知道,奴家可以喚花匠過來?!?/br> 她言此,回身望向眾人,道:“這就是小曼姿的住處,目前空置著,幾位官爺可在此間休息,若是想問什么,或是想見什么人?吩咐她便是!” 她說著努了努下巴,眾人看過去,才發現門外不知何時候了一位姑娘。 那姑娘十三四的年紀,身材瘦小,模樣也不出眾。待魅嬌話音一落,她畏畏縮縮的進了房,道:“奴、奴……” 魅嬌翻了翻白眼:“她叫小玉,伺候小曼姿的,膽子小,跑腿利落?!?/br> 見有人幫自己介紹了姓名,小玉便不說話了,頷首側立在一旁等待差遣。 雅間不算寬敞,長方形的格局用屏風一分為二,里側是衣柜、梳妝臺,外側一圓桌,然后就是床榻。 見蕭淮北、柳辰陽先后入座,宋朵朵便打算搬把小凳子坐在蕭淮北的身邊,誰料手還沒碰凳子,董文軒一屁股坐到了上頭。 宋朵朵:“……” 不慌,只要我不覺得尷尬,那么尷尬的就是別人! 宋朵朵捏了捏腰,順勢直起了身子道:“我想到小曼姿的遇害地看看?!?/br> 魅嬌道:“那讓小玉陪著你吧,奴家穿的少,就不奉陪了?!?/br> 宋朵朵沒意見,只臨出門前,蕭淮北囑咐莫成跟著。 “小曼姿本名叫什么?你知道嗎?” 離開雅間,小玉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一聽宋朵朵語氣和善,小玉也沒有剛剛那么緊張了,小聲回:“奴不知,姑娘自己沒說過,院子里好像也沒人知道?!?/br> 宋朵朵急忙問:“怎么?小曼姿在清風院被孤立嗎?” “姑娘長的好,舞也跳的好,還會吟詩撫琴,得mama器重。所以別的姑娘都眼熱,總是在背后詆毀她?!?/br> 宋朵朵透過薄紗打量著她的神色:“詆毀什么?” “就說我家姑娘裝清高、裝純情、立貞節牌坊……反正什么難聽的話都有?!毙∮衲樕隙嗔诵嵟骸坝绕湎路荒侨汉淖?!自己沒本事只能靠皮、rou吃飯,就嫉妒我家姑娘多才多藝!” 清風院雖掛著歌舞坊牌坊、又以清雅得名,但內里什么生意都做。 下坊主要靠美色營生;歌舞坊有多重選擇,歌舞之外,若想多掙著體己的,也可掛牌子。 像小曼姿這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在清風院并不算特例;和同樣不掛牌子的魅嬌相比,魅嬌在清風院更加吃得開! 說到底還是性格決定的。 宋朵朵雖未曾與小曼姿接觸過,可憑小玉的介紹,便也對她了解了七八分。 在清風院這種地方,過分清高孤傲,難免會被人不待見。 難道兇手是因為嫉妒她?所以殺了她?那此人心胸委實可怕了一些! “這些人中,可有與小曼姿發生爭執的?” “她們不敢!”小玉道:“我家姑娘獨創的琴舞是清風院的一絕,也是清風院的招牌舞之一,有若娘撐腰,沒人敢當面頂撞我家姑娘,都是在背后說三道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