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朱老夫人得知也只是氣惱,卻實在無心追究,但好色成癮的朱連山得知此事后,脾氣變的更加暴躁,一定要朱老夫人治好他! 一籌莫展之際,王麻子主動上門,告訴她,只要能尋到一位八字純陰命格的女子,他就有辦法讓朱連山站起來! 就這樣,朱老夫人以沖喜之名叫來了劉媒婆,也很快尋到了一位八字純陰的女子,甚至將聘金增加到五百兩,可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沖喜,無奈,劉媒婆又尋到了周小苗。 宋朵朵聽到這眸中生出一絲涼意,怪不得劉媒婆一再登門,甚至做出低三下四的做派,原來,朱家給的聘金竟這么高? 只可惜她太貪心了,只給宋家三十兩銀子!但凡她能多拿出一點點,依照宋王氏的德性,就算是綁,也會將‘宋朵朵’送到朱府來。 如今想來,宋朵朵真要感謝劉媒婆的貪心了。 “沒想到,劉媒婆那個殺千刀的竟敢糊弄我!”朱老夫人言此,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待其緩和下來,一臉陰鶩道:“周小苗膽子很小,我不過問了兩遍,她就什么都招了,她是為了聘金才答應沖喜的。至于生辰,也根本不是什么純陰命格?!?/br> 八字純陰是指四個天干、四個地支都屬陰,哪怕差上一個時辰都不行。 雖說這世上不乏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但一個小小的北崖縣,想找到同一刻降生的人,不是易事。 尤其對方是女孩、而且家里還要特別窮,否則誰會舍得將自己的女兒往火坑里推呢? 若沒猜錯,肯定又是劉媒婆搞的鬼。 宋朵朵聽到這里也明白了:“所以你打算將錯就錯?” “是!”朱老夫人坦然道:“王麻子說昨日最好做法時間,若是錯過,又要等上半年之久。我等不起,山兒更等不起!我索性就當不知道此事,招來了王麻子候在府中!” 宋朵朵追問:“然后呢?” 朱老夫人道:“昨晚,我將小廝丫頭趕走后,讓山兒和周小苗一同服下了摻有助眠藥的參湯!” 宋朵朵捕捉到了疑點:“一同?” “是,”朱老夫人道:“王麻子說那是他祖上傳下來的迷法,外人不能觀看,而且把我也趕門外,并讓我跪在院中祈禱?!?/br> 宋朵朵微微挑眉,周小苗死前曾中過劇毒,這毒藥到底是誰下的?目前只有王麻子和朱老夫人最為可疑。 但王麻子已死,為洗脫自身嫌疑,朱老夫人若真誠心想在此事上說謊,她還真無從查證。 “然后呢?”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王麻子從喜房中出來,告訴我法事很順利,讓我回去早些歇息,明日醒來,我就可以看到一個健康的山兒!他還說……” “還說什么?” 朱老夫人瞇眼凝著手中的圓頭拐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暗暗道:“他還說,到時候別忘了將周小苗的尸體處理干凈!” 懂了! 這是將周小苗的死,全部推倒了王麻子的身上。 “我聽信了,在加上跪了太久身子吃不消,于是便回房休息??晌腋覔Q好了衣服,猛地想到周小苗并不是純陰命格。擔心法事不成,我又重新去了一趟喜房,誰知…… 就見我兒慘死的慘狀!我第一想到的就是找來王麻子問個清楚,可不知他何時離開了府中!我認為一定是他殺了我兒,所以馬上派小廝報了官!” 朱老夫人言此冷哼一聲:“沒想到他也死了!” 不知不覺的,堂廳內火爐的炭燃燒盡了,只是廳內有人議事,婢女們不敢冒然進來打擾。 廳內空氣微涼,宋朵朵靜默立在桌案前,垂眸擺弄著手指頭,沉吟片刻后淡淡的道:“昨夜之事,朵朵以了解了大概,但還有一件事,需要朱老夫人給個準話?!?/br> 朱老夫人此刻已經沒什么可掩飾的了,抬眼看著她說:“你問?!?/br> 宋朵朵凝向朱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周小苗身上的刀傷,是何人所為?” 堂廳內一時安靜下來。 朱老夫人握著圓頭拐杖的手,下意識緊攥了。 良久之后,她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問?” 這一反問,等于間接承認了是她所為,宋朵朵也不打馬虎眼:“周小苗與朱連山的身上刀口的寬度和深度不一樣,明顯來自不同兇器。我想兇手大概沒有那么無聊,殺人還帶不同兇器?所以猜測是有人故布疑陣,故意在周小苗的身上捅出了幾個一模一樣窟窿!” 宋朵朵言此一頓,在開口時,語速更加輕緩,還帶著攝人涼意:“喂周小苗吃毒藥的罪名推到死人身上也就罷了;這往周小苗身上補窟窿的罪名老夫人要是再往外推,可就是沒有擔當了!” 第13章 朱老夫人自然不肯承認她對周小苗動過手;宋朵朵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證明對周小苗補刀之人就是她。 兩人你來我往,久久爭論不出誰贏誰輸。 這時,只聽‘?!囊宦暣囗?,是杯蓋突然叩落在茶碗的聲音。 宋朵朵歪頭看了眼蕭淮北,才意識到他是坐的久了難受。 既然目前殺死朱連山的兇手尚未有頭緒,那么朱老夫人是否對周小苗下了殺手?倒也不必急于一時定罪。 念此,宋朵朵寒暄兩句,準備離開堂廳;朱老夫人也將昨夜王麻子所居之地,以及他做法所用道具安置何處,命貼身婢女帶領兩位前往。 婢女十七八歲的樣子,言行舉止格外穩重恭敬,自始至終頷首前頭帶路。 “方才聽老夫人說,朱公子的美妾逃離了朱府?是全部嗎?” 婢女靠墻前行,聽了宋朵朵的問話,身子微轉,頷首平靜道:“并非全部,還有四位暫留朱府?!?/br> 朱連山納妾不問出身、不問家境,只求一點,長的美。 因此納回來的,有的是青樓女子;有的是為了錢拋夫棄子上門自薦枕席的□□;還有朱連山強擄回來的良家女子。 前兩者,合著聚,不合則散;但后者,深受封建教條的束約,嫁一人,忠一生。 估摸著,留下的四位,應該就是她們吧。 “能否幫忙安排一下,我要與這四位見一見?!?/br> 婢女剛好帶兩人到了一個院子,此處正是距喜房不遠處的一個柴房。 里面堆了很多雜物,王麻子做法后留下的道具,也如同垃圾一樣被人隨意丟了進去。 婢女指著不遠處的一間房道:“前面就是王天師昨夜安歇的屋子;至于四位夫人,奴婢這就去通傳?!?/br> “辛苦姑娘?!?/br> 婢女恭敬道:“師爺客氣?!?/br> 說著,頷首離開,只是才走兩步,突然聽宋朵朵道:“昨夜朱老夫人在喜房外祈禱時,你在何處?” 婢女步子一頓,默了幾秒后回身低頭道:“昨夜賓客散去后,老夫人以身子勞累為由,免去了奴婢們伺候,所以奴婢早早就歇下了,并不知老夫人昨夜來過喜房?!?/br> 宋朵朵凝神片刻,方才微微笑道:“稍后我與四位夫人在耳房見面?!?/br> 婢女靜了須臾,似乎確認了宋朵朵沒再有吩咐后,應:“奴婢知道了?!?/br> 宋朵朵目送她的離開后,笑容斂起,依稀察覺到有道目光一直停落在自己的臉上,便也大膽迎上他。 蕭淮北眼神猶如一道光,盈盈落進了宋朵朵的眼里。 四目相對,蕭淮北將鳳眼瞪圓,如同窺見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本官知道了!” “?” “這個婢女,就是殺死朱連山的兇手!” “……” 兩人相處時日不多,但看蕭淮北吃穿用度和為民慷慨解囊的舉動,宋朵朵推斷蕭淮北一定是出身在優渥的家庭。 自幼讀的圣賢書,行的是明理事,故而不懂人間疾苦。 考取了功名后,對金錢名利看的不重,滿懷心思就是想做個良心父母官,即便被人坑了銀子也不覺得什么,仗義疏財而已。 人是個好人;只因涉世未深看不懂人性善惡。 想來,是父母把他保護的太好了,試問一個自幼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懂什么恩怨情仇??? 這份純真難得,宋朵朵決定緩緩圖之,不能讓他的象牙塔一夕傾倒。 故而,正色夸贊道:“大人睿智?!?/br> 蕭淮北登時一臉喜色,還未再次開口。聽宋朵朵又道:“但人并不是這個婢女殺的。只不過,她知道些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而已,但因有所顧忌,所以不敢多言?!?/br> 蕭淮北驚喜的表情僵在臉上,想了想,忙問:“???師爺是怎么知道的?” 宋朵朵思忖片刻,反問道:“以男子的眼光去看,大人覺得這個丫頭容貌如何?” 蕭淮北眨眨眼:“也就……一般?!?/br> 宋朵朵笑道:“大人錯了,其實這丫頭眉目生的很清秀。如果仔細打量不難看出,她的臉色和脖頸膚色不一致,說明她一直是故意將自己打扮的老氣普通,大人可知為什么?” 蕭淮北想也不想道:“怕被朱連山看上!” 宋朵朵點頭:“她說昨夜朱老夫人歇下后就免去了婢女的伺候,或許一般婢女聽了會如臨大赦早早安歇;但這個丫頭不會。雖和朱老夫人相處不多,但不難看出這個老太太極其刁鉆刻薄。 她小小年紀既懂的如何躲開朱連山的魔爪;又能在老夫人身邊做事,必定是個妥帖心思深沉的。所以,昨晚她并沒有乖乖安歇,而是時刻醒著神,默默關注著老夫人的舉動,倒不是她想監視,而是擔心疏忽了被主子懲罰?!?/br> “哦?!笔捇幢眴枺骸澳悄隳??” 宋朵朵有些懵:“我什么?” 蕭淮北:“她小小年紀,那你呢?” 宋朵朵:“……” 為什么感覺自己廢了半天的勁,他似乎并不在意? 宋朵朵覺得有些挫敗,嘆息一聲,步入柴房,用桌布將做法之物悉數包了,兀自往王麻子昨夜安歇的屋子走去。 蕭淮北緊緊跟著她:“師爺是生本官的氣了嗎?” 宋朵朵道:“沒有,朵朵只是覺得有些事不必強求。大人只管做好您的縣令;至于其他的,朵朵會替您承著?!?/br> 蕭淮北心中一震,視線微垂,落到了宋朵朵光潔的小臉上,分明還有著小孩子的稚嫩,可說出來的話,竟一板一眼的,跟個小大人似得。 蕭淮北神色寧安如水,帶著玩味的語氣道:“師爺想護著本官?” “是相互照應?!彼味涠淠四溃骸皩嵅幌嗖m,若無大人招攬,朵朵恐怕無法在這里活的下去?!?/br> 她雖懂的不少,但也只是刑偵方面,除此之外,她無任何賴以生存的手段。 既不會種田、也不懂經商、更不會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