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對啊?!蹦贻p人點點頭,覺得這很有道理,“要是事情緊急,當然——”他說到這里,忽然明白了。這個特別準則當然對處理危急情況是正確的,但是現在是這種情況嗎?現在提出來這個,不就等于特事科能下命令的就成了三個行動組組長,總部就沒用了嗎? 年長的同事嘿嘿笑了一聲,沒有說話?,F在三組的組長是顧笙,二組是祁同岷,一組——一組的主要是任務是鎮守各處邊遠的、最重要的門,本來就擁有一定的自主權,總部一般也不干涉他們的行動。 也就是說,這個準則一執行,大家就還是聽顧笙和祁同岷的,至于楊殊明——呵呵,監管小組當然是屬于總部的了。什么,你說特事科這是要擺脫監管?不不不,他們后勤部屬于總部,都要聽監管小組的嘛。 當然了,后勤部也是有自己必須完成的工作的,比如說要是監管小組下令不許給行動組提供物資,那他們是不能聽的,因為提供物資是后勤部的基本職能,除非解散后勤部,否則他們就得滿足行動組的需求。至于說行動組為什么需要物資?那就是行動組的事了,只要賬目對得上,行動組沒有私下里倒賣物資,那就行了。 哦,多說一句,即使行動組真的倒賣物資——那么難吃的東西不知道誰腦子壞了才會買——那也不是后勤部管,應該在季度或年終審計的時候由上頭來查。 至于說如果監管小組要求后勤部人員去山海世界——啊對不起,這個完全不在后勤部的職責范圍之內,后勤部也是完全不能答應滴??傊笄诓柯?,不管誰來監管,都是要做后勤的,不是嗎? 會議室里,楊殊明的臉色陰沉得能刮下一層霜來。 這個特別行動準則他當然是知道的,不過之前從來沒想到過真有人會提出申請。特事科這幾個管事的,顧笙出了名的好脾氣;一組的于進元組長向來只管守門,從來不攙和別的事;至于祁同岷,他現在科長的職位都是“留待觀察”,還能掀起什么風浪來呢? 沒想到掀起風浪來的居然是顧笙,而且聽他剛才說的話,顯然是很有把握于進元會跟他一起提出申請。祁同岷更不用說了,他和顧笙是鐵黨一伙的。這么一來,監管小組豈不是只管后勤了? “組長,跟上頭打個報告,不批準他們的申請就是了?!庇腥嗽谂赃呎f。 莊卷正摳著自己的指甲,聽見這話笑了一下:“不需要上面批準?!边@本來就是危急時刻的特殊情況,要是批準還需要特事科上級下指令,那還不如直接由總部指揮呢。 “那現在怎么辦?”一旦執行了這個特別準則,楊殊明就等于是被架空了,這點大家都想得到,“要不然……讓他們用歸終筆?” 莊卷抬頭看了楊殊明一眼。其實這不是歸終筆能解決的問題,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顧笙和祁同岷的意思恐怕也不在歸終筆上。如果讓莊卷說,那就是楊殊明一開始就用了太強硬的方式進駐特事科,所以特事科的人也用了同樣強硬的方式來還擊了。 特事科沒人在山海世界里犧牲嗎?為了援救這些人,特事科動用過歸終筆嗎?莊卷覺得答案都是明擺著的。不過他也知道,楊殊明是不會退讓的,畢竟這個事,要追溯到女媧派和共工派之間那久遠的、原則上的矛盾了。 “其實要我說呢,就讓他們執行也沒什么?!鼻f卷考慮了一下,還是慢悠悠地開口了,“他們去搜救,效果也是一樣的?!闭諛邮谴蠹叶歼M入山海世界,在搜人的同時不也是在尋找活石的蹤跡嗎?如果發現了活石,難道特事科還能隱瞞不報? 當然,楊殊明的臉面肯定是要犧牲掉了,說不定以后的前途都會受到影響。不過——那其實也不關他莊卷的事,畢竟當初楊殊明非要擺出強硬態度的時候,也沒聽他的勸啊。 楊殊明果然惱怒地盯著莊卷:“你什么意思?” “一切不都是以開發山海世界為目的嗎?”莊卷反問他。犧牲你一個,開發一大片,難道有什么不對? 楊殊明被他噎了個半死,過了一會兒才冷笑著說:“你以為這樣他們會領你的情嗎?” 莊卷一臉的無所謂:“他們領不領情,關我什么事?!彼皇窍胝业交钍?,至于人情什么的,他還真不在乎。 楊殊明無話可說,憤然起身走了。張晟跟著他,走到外頭才說:“楊哥,要不然就用那個歸終筆吧。我也不是為了他們,就是——現在這個情況真是挺怪的,要是弄不清楚,進去搜救的人說不定也會失蹤,就連我們也一樣啊……” 楊殊明冷笑了一聲:“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顧笙真是著急那兩個人?霍青還帶著破界器呢,不管去了哪兒,真想出來難道不行?再說,要是那兩個人真出了事,顧笙還有心思在這兒跟我吵架扯皮?我敢打賭,那兩個人絕對沒事!” 張晟愣了一下:“沒事?”他是親眼看見霍青從懸崖上跳下去失蹤的,這幾天也是一直在擔心,現在聽楊殊明這么說,倒是他從來沒想過的,想了一會兒才說,“但是山海世界里很危險……”楊殊明的意思是說霍青和邵景行沒死,可是沒死不等于沒有危險啊。 楊殊明沒好氣地說:“你真是替他們cao心。顧笙不知道山海世界里危險嗎?還不是在這兒跟我扯皮!還有祁同岷,連面都不露。我要是這次答應了,以后追問起來歸終筆為什么少了一次使用機會,那就全是我的責任了!” 張晟被他連珠炮樣的一串說得有點懵——他是個一根筋到底的人,想了幾秒鐘才明白楊殊明的意思:答應使用歸終筆,就等于承認了他這個“探索山海世界”的計劃犯下了需要歸終筆來挽救的錯誤。 “但是——”張晟還想說話,但看楊殊明陰沉的臉色,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那楊哥,我還是再進門去找找吧,要是能把人找回來,也就沒事了?!睏钍饷鞯脑捰械览?,他也不覺得楊殊明這個計劃有什么不對的,但霍青和邵景行算是在山海世界里救了他的命,他也不能坐等這兩人陷入危險之中,只好自己去找人,這樣不必卷入楊殊明和顧笙的爭執之中,也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去吧?!睏钍饷饕灿X得如果能及時把霍青兩人找回來是最好的,這樣顧笙所謂的申請特別行動準則反而成了意氣用事,到時候他照樣可以向上面報告,顧笙今天是怎么威風的,日后就會怎么倒霉! 只可惜祁同岷到現在都沒直接出面。楊殊明悻悻地想,那才是個真正狡猾的呢。讓顧笙沖在前頭,到時候追究責任當然也找不到他頭上…… 但是顧笙就這么心甘情愿替祁同岷頂缸?楊殊明實在想不明白,是聽說這兩個人交情不錯,顧笙的兒子還是祁同岷特招進來的,但這就能讓顧笙這么……楊殊明想不到什么詞兒形容,只能憤憤地想:祁同岷果然是個老狐貍,收買人心的事干得這么溜,顧笙也是個傻子! 傻子顧笙沉著臉一路下樓,在一樓等他的姬小九抱著貓,一溜煙地迎上來:“顧叔,姓楊的答應了嗎?” “沒有?!鳖欝蠂@了口氣。離了楊殊明面前,他的態度又溫和了很多。 “那怎么辦???”姬小九愁得直想揪頭發,“這都快十天了。雖說有邵哥在——可現在這種情況,從來都沒發生過啊?!?/br> 顧笙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聲音壓得很低:“他們現在應該還沒事?!彪m然再拖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姬小九聲音才一提高,立刻警覺地捂住自己的嘴,看看左右沒人,才湊上來小聲說,“顧叔,你有消息了?” 顧笙猶豫了一下:“是顧融的預感?!?/br> “???”姬小九也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顧叔,這個——準不準啊……就,我不是質疑顧哥,但是畢竟霍哥他們在山海世界里,隔著結界呢……”而且顧融不是剛剛覺醒預知異能,而且據目前的測試來看似乎等級也不是很高的樣子……這畢竟事關兩條人命??! 顧笙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顧融體內那顆五色石,最初啟動的異能來源就是那魚腸劍;而霍青的異能,同樣來源于魚腸劍。兩種同源的異能,彼此之間總會有點感應的,所以顧融預感霍青還活著,應該是沒錯的。而以霍青的性格,只要他活著,就一定會保護邵景行。 只可惜,預知異能并不屬于金系異能,所以顧融那點感應無法準確應用到他的預知中去,否則也許能夠讓他去尋找霍青——顧笙搖搖頭,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連青蚨血都無法感應到,顧融應該也不行。 姬小九沒有得到解釋,心里就始終懸著,小聲說:“那顧叔,霍哥要是沒事,他怎么不用破界器呢?” 這個問題顧笙也考慮過:“有可能破界器損壞了吧……”他這么說的時候,心里擔憂的卻是——破界器沒有損壞,但無法破界,也就是說,霍青和邵景行,往山海世界里走得太深了。 顧笙在擔心的時候,邵景行也在問霍青:“這個破界器不能用?”他們兩個的聯手一擊都能撕開空間裂縫,這個破界器不行? 霍青的手腕上確實帶著破界器,但是現在紅色的區域很不穩定地晃動著,顏色忽深忽淺。 “失效了?!被羟噙€是松開了按鈕。破界器不僅僅是用來撕開裂縫的,它最重要的是可以定向開啟裂縫,能夠保證裂縫的另一端必然通向本世界,這才是最要緊的。否則使用它不一定能離開山海世界,那還有什么意義。 但現在,破界器這么亂晃卻不釋放能量,就說明它無法定位本世界,所以也根本無法“破界”了。 “還有這種bug……”邵景行沮喪地看著四下里站著的那四個土偶,“那現在怎么辦?” 霍青不再管破界器了:“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以前沒有遇到過。連青蚨血大概也不好用了?!背烁劬靶许憫那囹堆≈?,他還有跟特事科聯系的符印,如果有用,特事科的援救人員估計早就找到他們了。 不過,如果青蚨血都被隔絕,那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一定是相當古怪了。 霍青注視著四個土偶。既然破界器不能用,那再說什么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還是考慮一下怎么沖破這四個土偶的包圍吧。 剛才他們在一個小時之內已經試過三次了,但這些土偶既不會死也不會痛,就是身體被切下一塊,也還會自動長回去,簡直堪比不死怪物。而且力大無比,如果不是行動上稍微遲緩一點兒,他們肯定是要受傷的。 “我發現,它們的身體被切下來的時候動作會慢一點兒……”邵景行一直被霍青護在身后,倒是總結了一點兒規律,“但是如果一切兩半,那兩半都會自己動,只有切下小塊來,才會只顧著往主體身上湊?!?/br> 所以,他觀察的結果就是:如果把這些土偶切得盡量碎一些,它們恢復的速度一定會變慢,甚至有可能崩潰——當然,只是有可能。 霍青對著一個土偶注視了一會兒,在心里計算了一下,然后微微嘆了口氣:“恐怕不行?!边@四個土偶分守四方,一個受到攻擊,左右兩邊會立刻支援,所以他并沒有機會,能把一個土偶切成碎塊。 邵景行也知道這太難了:“這土偶也燒不壞的……”他燒了幾次,只是把土偶身上的一些部位燒得更堅硬了,就像泥塊燒成瓦片似的,霍青砍起來反而更麻煩了,根本就是在幫倒忙。 幸好這四個土偶好像會受到這根柱子的影響,只要他們保持在柱子周圍的一定范圍之內,土偶就不會攻擊,但只要踏出這個范圍,沙鍋大的拳頭馬上就到了。 “真是見鬼!”邵景行忍不住抱怨,“剛才咱們走近的時候它們怎么不出來?”要是早知道這里有四個土偶,他們根本就不會走進包圍圈里來啊。 “也許是我們接觸這根柱子——”霍青說到一半就停下了,因為接觸柱子的是邵景行。 “是這個原因嗎?”邵景行頓時苦了臉,“都怪我手欠!” 霍青立刻改了口:“也不一定是這個原因。也可能是因為我們在柱子前面停留的時間太長,或者這里根本就是只許進,不許出的?!?/br> “算了,你別安慰我了……”邵景行耷拉著腦袋,“我就知道是我惹的禍……” 霍青張了張嘴,但他實在不怎么會安慰人,最后只是說:“如果裂縫沒有開到這里來,我們——”提議開裂縫的人可是他。 邵景行馬上反駁:“可那樣我們就得喂鯊魚了?!彼木趩蕘淼每烊サ靡部?,“哎,反正情況已經這樣了,我們還是想想辦法要怎么出去吧。我覺得,如果這些人偶受這根柱子的影響,那我們要是找出柱子的秘密,說不定就有辦法離開了?!?/br> 這話很有道理?;羟嘁惭鲱^看了看這根黑色的柱子:“可惜不知道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么?!?/br> “我們爬上去看看怎么樣?”邵景行忽然異想天開地說,“這柱子下半截寫著字,上半截又有什么呢?” 第118章 罪人 “爬上去看看”這種主意,大概只有邵景行會想得出來,但是他這么一說,霍青在無奈之余又覺得——反正現在一時也離不開,爬上去看看唄。 于是兩人就真的往上爬了。 這柱子并不很難爬。海龜——或者陸龜,反正不管什么龜吧,皮膚都不那么光滑,放大到數百上千倍之后就更是明顯。體現在這根柱子上就是這里有道縫隙,那里有塊凸起,不怕沒有著力點。 而且還有霍青呢。這巨鰲的皮雖然堅硬,但霍青找個縫隙往里打個釘子什么的還是可以的,再加上山蜘蛛絲或金屬細鏈的保險繩,邵景行絲毫不怕會掉下來。倒是下半截有刻字的地方他總得小心點,怕萬一給踩壞了,這些土偶沖上來打他。 然而并沒有發生他擔心的事。這些土偶對于他們攀爬柱子這么“大不敬”的舉動半點兒反應都沒有,這更讓邵景行確定,它們就是看守這柱子,不讓人離開的。 “不讓人離開,就證明這里原本是有人的吧?”邵景行一邊爬,一邊忍不住跟霍青說著自己的新想法,“總不會像修建什么帝陵似的……”修好之后為了防止機關被泄漏出去,就把工匠都活埋了。 霍青小心地繞過一個刻著的文字,有點無奈:“女媧立鰲足是為立四極……”又不是給自己修陵。 “我就打個比方?!鄙劬靶羞€在順著自己的腦洞往下開,“再說立四極什么的,按原本的記載,是因為女媧補的是‘天’,古人認為天如蛋殼,扣在大地上,所以才覺得斷鰲足是為了放四根立柱來撐著天。但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四根鰲足并沒有‘支撐’的用處,那它們做為‘四極’,有什么用呢?” 這還真是個問題,老實說霍青還沒想過呢。他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原本他想過這是不是用來做陣眼的,但現在看來也并沒有發現這里有什么符陣——除了那四個會動的土偶之外,這里看起來就是一片荒漠嘛。 兩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邊往上爬。邵景行回頭看了一眼下面:“嚯,我們爬挺高了啊——哎,不對,你看上面!” 他們已經爬過了銘刻文字的那部分。從下面看,這根柱子簡直是高可插天,根本看不到盡頭,但現在他們爬過了有文字的那一部分之后,再向上看,就發現這根柱子其實并沒有那么無窮無盡。 “原來是有盡頭的??!”邵景行喃喃地說,“這個——是障眼法嗎?”開始他說爬上來看看的時候,其實是打著“能爬多高爬多高,看看上面更高的地方還有沒有什么文字”的念頭,但是沒想到——這真能爬到頭的??! “對,是幻術?!被羟嘤值皖^看了看下面的那些“文字”,“可能那是個符陣……”又或者有些是文字,而在其中穿插了符陣,以至于從下面看上來就覺得這巨柱高度無限。 邵景行很遺憾地嘆氣:“早知道真應該好好學一下符箓!”所以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說的就是有道理! 霍青嘴唇動了一下,不過話到嘴邊又換了:“等回去之后,你可以找小九學一學?!?/br> “???”邵景行頓時苦了臉,“那個,我就是隨便一說……”符箓太復雜了啊,堪比另學一門語言,可能還是小語種的。他英語都不愛學,不想費力啊…… 但是,看見霍青投過來的目光,邵景行還是硬著頭皮又補了一句:“我,我回去就試著學一學……”要是姬小九不會就好了。 霍青把目光移開,還側過頭去以掩飾自己臉頰上浮出來的酒窩:“好。以后出任務,你就負責符咒了?!?/br> 邵景行垂頭喪氣地繼續爬柱子了,深恨自己嘴快。不過幾十分鐘之后他就把這事兒拋到腦后去了,因為他們終于爬到了頂。 鰲足柱越往上越粗,最后邵景行兩人幾乎都是半懸掛著在攀爬。要是換了從前還在當紈绔的時候,邵景行是絕對不可能爬上來的。不過就算是現在,他爬到頂之后也是一屁股就坐下了:“媽呀……”不光是累,還高啊…… 想想,這柱子爬到頂的時候已經有幾十層樓高了,假如是你懸掛在幾十層的高樓外壁,而且還沒有安全繩——好吧如果霍青在上方打下了安全釘的話,那安全繩還是有的,但如果霍青——不不不,好歹已經爬上來了,就別想那些事了。 鰲足柱的頂端,外緣是一圈寬達三米的平臺,邵景行坐在上頭喘了會兒氣,才意識過來這應該是鰲皮的厚度。如果這樣的話,那再往里就是巨鰲的肌rou和骨頭了。于是他就往里爬了一爬——然后,他看見了皮殼里面的深淵,以及在深淵中豎立的一根雪白的、粗大的骨柱。 “我,我的媽呀——”邵景行不由自主地張大嘴巴,又發出了一聲感嘆——他還想往里爬一爬再躺下,免得滾到鰲足柱邊緣掉下去呢,結果這里面也是空的,掉下去還不一樣摔死! “時間太久,肌rou組織都腐爛風干了吧……”霍青抓住邵景行的衣服,也向后面看過去,“只有皮和骨頭還在?!?/br> 邵景行戰戰兢兢地爬到皮殼內緣,小心地伸頭往下看去,只一眼他就咦了一聲:“霍青,你快看??!” 那些骨柱上,還有別的東西!從這里看下去,能夠看清離他們最近的那個,是一具白骨,被什么東西粘著在鰲骨柱上,就那么懸掛在空中。那白骨上半截像人,但從腰往下,卻是一條細長的脊椎骨,像蛇尾一樣垂著,總長度——大概有四米左右吧…… 雖說肌rou已經基本消失,但還有些筋腱似的東西留了下來,在皮殼與骨柱之間搭起了一條條暗紅色的繩索樣的天橋,霍青試了試,這些東西雖然歷經不知多少年,卻還保留著一點兒韌性——至少承擔兩三個人的重量是沒問題的。 邵景行就戰戰兢兢地跟著霍青,從這些筋腱橋上爬到了骨柱上,期間險些嚇尿兩回。 不過沒等爬到骨柱上,他就顧不上害怕了,因為被固定在骨柱上的蛇尾白骨不是一具兩具,而是幾十上百具,錯落地掛在鰲骨柱上,一直延伸到深淵——不是,鰲腳丫那個部分去了。 “這是什么——”邵景行巴在鰲骨柱上,看著旁邊的那具白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究竟算是人,還是異獸??? 邵景行記得人身蛇尾這個特征在app里有好幾種生物都具備,最著名的當然是美女蛇啦! 當然,這個最著名是在邵景行的印象里,至于app里,人家首先提到的是伏羲和女媧,這對兄妹就是人身而蛇尾,有些壁畫里畫到伏羲女媧兄妹成婚繁衍人類的傳說時,干脆就是兩條蛇尾交纏的形象了。 另外說到異獸,那也是有的。這種異獸叫做委蛇,對了,就是“虛與委蛇”里頭的“委蛇”。這東西是在《莊子》里記載的,說是其大如轂,其長如轅,紫衣而朱冠。其為特也,惡聞雷車之聲,則捧其首而立,見之者殆乎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