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挾持
“夫人是來收罪證的?”羅子恪看出了云笙的來歷,他已經改變了打算。他走上前去,隨手翻著案幾上的文書,從中抽取兩三封,遞給云笙,說,“還有這些,這里面可都是金烏與西海勾結的罪證,夫人可要都拿回去交給蕭帝,千萬別少了一封?!?/br> 云笙不知所云接過羅子恪遞過來的信函,并沒有打開,盡數捏在手中,開口問了第三遍:“你到底是誰?來這里有什么目的?” “我還以為我在燕云很有名氣呢。哎呀呀,夫人竟然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真是可惜啊?!绷_子恪坐在案幾旁,月光如水傾瀉在他身上,從衣袖滑到衣角,衣袍擺動間隱約還能見到暗紋。 這身衣料和他手中的泥金小扇一樣,都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寶貝。 這樣的衣料,云笙也只在青州皇族身上見過幾次而已。 此人非富即貴,云笙看著心中暗想。 長發潑墨,隨意挽起,此時隨著他依靠在案幾上的動作垂落在地上。 他看起來很瘦,衣袍就顯得有些寬大,腰間隨意系著紅穗子,卻不顯俗氣,云笙見他行為放浪,斷定他并非東鶴人,也非金烏人。能出現在這里,又敢夸下??谑廊私宰R的人沒有幾個,云笙心中剛剛松下來一口氣,此時不免又緊張起來,她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露怯說:“你是西海人?!?/br> 羅子恪不可置否,手中把玩著那把泥金小扇,笑笑示意她繼續說。 “西海羅家,富可敵國,羅家少主羅子恪以生意聞名燕云,可他是個神秘的人,很少有人能知道他的行蹤,見過他的人就更少了?!?/br> “你可知為何?” 云笙搖搖頭,她還知道羅家暗地里是為西海朝堂賣命的,羅子恪能在燕云橫行霸道這與西?;适颐摬涣烁上?,不管是為財還是為權,這位羅家少主要害人的理由實在太多了。 “你很聰明?!绷_子恪輕蔑一笑,手中小扇開開合合,他看著剛剛扇骨間少了的一根毒針,說,“不愧是云丞相養出來的孩子,懂的真不少,可你又知道凡事留三分余地,看破不說破。如果那些人有你這樣的覺悟,他們就不會死了?!?/br> “僅僅是這點‘覺悟’,只夠我能在你面前多活幾天,還不夠你出手?!痹企献诹_子恪對面,翻著案幾上的信封,將每一封都打開認真讀過,拿起其中一封舉到羅子恪眼前,嘆了一口氣說,“我是東鶴人,我已經知道了西海與金烏的所有計謀,你讓我活著,就是給陛下帶給信。反正現在不管金烏是什么樣的立場,東鶴都陷入危機了,對國主而言,金烏是囊中之物,金烏與西海之間的交易,陛下知道與不知道都對西海有好處?!?/br> “哦?你說來聽聽,是怎么個有好處?!?/br> “國主打算收金烏了,而金烏壓根無法自保,只能成為貴國附屬,用不了多久,燕云十六國的格局將會徹底打破。金烏附屬西海,借兵的事還有誰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呢?西海國君不想讓真相這么快浮出水面,你本來是來收文書的,只是不巧遇見的是我?!痹企贤A送?,接著說,“要是文書在楊姑娘手中,金烏國主受你們挾持不敢出頭,楊姑娘走投無路可以帶文書去東鶴,甚至可以去南雁尋求援助,大不了金烏與西海拼個魚死網破,可惜楊姑娘年輕還沒有回過神來,這就被我撞到了。我帶著文書回東鶴和楊姑娘帶文書求救可是兩碼事,她是保金烏,我是給金烏定罪。反正現在金烏還沒有附屬西海,陛下一怒之下令兵攻打金烏也好,你們獲利,攻打西海,你們在東境早就部署了兵力,也吃不了多大的虧。甚至……甚至還能反擊一把?!?/br> “夫人,看這么清楚有什么用呢?”羅子恪捏著云笙的下巴,把臉湊到她面前,說,“夫人還不是要乖乖替西海送信……誰讓你是東鶴人呢?” “是啊,這信不送……算是叛國……”云笙無奈笑笑,她離羅子恪很近,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夾雜著一絲血腥。 “夫人若想開了,明日我就派人送夫人出關?!绷_子恪說。 “不,我還沒有找見侯爺?!痹企蠏觊_羅子恪的手,一掃案幾上的信封跑出帳外,朝著深深夜色中邊跑邊大呼救命。 還真是小瞧她了。羅子恪追出帳來,衣擺一動就堵在了云笙前面,他抓過云笙順手點了她的xue道,云笙昏了過去。 “夫人!”幸好這時楊鳳歌趕了過來。 適才云笙嗅到羅子恪身上的血腥味,在月光下偷偷打量才發現他的衣袍上沾染了不少血跡,雖然羅子恪極力想要表現出沒事的樣子,但他離云笙也太近了些,云笙還是捕捉到了他眉目不自然的抽搐便斷定他受了傷。 也就是說,之前羅子恪的話是炸她的,羅子恪在荀軍軍營受傷,荀術又不在,除了楊鳳歌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有這樣的本事。 荀軍被荀術帶走了一半,但抓個羅子恪還綽綽有余,更別說還有楊鳳歌手上的長弓。 羅子恪抱起云笙,他還真不敢把這個女人丟在這里,她不按常理出牌,萬一她把來往信件交給楊鳳歌就完了。 二則,他此時受了傷,楊鳳歌對平陽侯有情,云笙在他手上,楊鳳歌也不敢為難他。 果然,楊鳳歌很擔心云笙,長弓幾次想要靠近羅子恪都被她呵斥了回去,連帶著月色也震蕩了三分。 黑夜中,羅子恪笑的很張狂,他看著楊鳳歌氣急的臉越發覺得可笑,拉長了語調道:“楊鳳歌啊楊鳳歌,喜歡什么人不好,偏偏對平陽侯動了感情。哈哈,荀術知道該是個什么臉色呢?不對不對,澹臺由的臉色一定比荀術的臉色更好看?!?/br> “閉嘴,陛下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喊的?” “我叫了也不止這一次兩次了?!绷_子恪忽然變了語調,很正經的對楊鳳歌說,“既然你知道金烏與西海之間的交易了,就應該明白,我是你們的盟友?!?/br> 楊鳳歌呵呵一笑,說:“一心想要吞并金烏的盟友,我確實也沒有遇見過第二個。羅子恪,你是真無恥?!?/br> “不管怎樣,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的皇帝陛下和舅舅可什么話都沒說,別到時候里外都不是人?!绷_子恪的表情很是誠懇,好像他真的是在給自己的摯友提點一樣,“你抓我有道理,救云笙卻沒道理,你想清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