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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沒有說話,只是拿起筆來,在桌面的紙上寫了一個字。 林松低頭看他寫這個字,隨后猛地抬頭,聲音中帶著顫音:“父親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出口,只是右手輕抬做了一個向上的手勢。 林海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 林松半晌沒有說話,然后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這賈先生他?” “松兒,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注一)?!?/br> 林松一震,隨即拱拱手彎腰沖林海施禮:“孩兒謹記父親的教誨,只是孩兒有些羞愧,如今孩兒未入官場,不知父親為難之處,也不能為父親分憂,孩兒懺愧!” 林海擺擺手:“我也要向吾兒道歉,只怕因為為父的連累,吾兒下一科也不能參加了?!?/br> 林松一愣,他本來還想著明年赴京趕考的。 林海嘆道:“現在還不是吾兒施展凌云抱負的時候,吾兒可記得當初我曾經問過你有關黨爭的問題?” 林松點點頭,他也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的答案,那就是跟著皇上走,皇上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馬上理解林海的意思了,他們忠君本來是對的,可是如果皇上上面還有個太上皇,和皇上爭的是太上皇呢? 當今太上皇是因為把做了幾十年的太子的兒子給廢了,加上另外有幾個兒子為了爭皇位打得頭破血流才一時心灰意冷禪位給了老實辦差的當今皇上的。 可以說當今皇上是當年諸皇子奪嫡時的冷灶,本身沒有幾個死忠的臣屬,只有繼位之后憑著君臣大義效忠的那些大臣。 反觀他那幾位奪嫡失敗的兄弟,死的死圈的圈,可是各自的勢力并沒有完全被打擊到。 再加上太上皇當了幾天太上皇之后又不甘寂寞了,現在朝堂上也有不少他的眼睛。 可以說當今皇上的處境并不算好,他都不知道自己朝堂上那些大臣們背后是誰。 林海雖然在揚州,可是有關朝堂上的事情還是知道的,知道朝堂上的紛爭越來越多了,這個時候并不是林松入仕的好時機。 林松也是知機,聽他這么一說也就通透了:“兒子覺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兒子打算過了年就出門去游歷一番?!?/br> 林海撫掌大笑:“吾兒聰慧,吾林家后繼有人?!?/br> 林松心中的疑惑都已經解開,也對未來有些想法,這就打算回自己的書房去好好想想。 臨走之前,他就想了一個問題,他父親背后又有什么人呢? 等他離開,林海又拿出蓋在書下面的折好的白紙,在上面一筆一劃的寫著。寫完之后,又拿出一個小匣子,把這摞紙放了進去,又把匣子鎖好。 隨后又把剛才給林松寫了一個字的那張紙拿起湊近燭火燒掉,在燭火的映照下,紙上那個天字忽明忽暗。 第21章 拜師雨村 因為林海事先已經跟林松溝通過了,所以當肖氏對林松提及給兒女找了個犯官做先生的擔心的時候,林松就出言勸阻了她。 “這位賈先生老爺已經試過他的才學了,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就連我如果想要在科舉方面有所建樹,也要去跟他討教一番的。至于他當初罷官的事情,只是因為他這樣有才學的人總會有些恃才傲物,周圍總會有人看他不順眼。如果真是貪墨了,本朝一直對于貪官都是重判的,又豈會讓他只是罷官了事?” 林松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然后他提到這個賈雨村有真才實學讓肖氏心動了。 肖氏想著林松是要去考科舉的人,雖然家中有林海這個探花,可是林海做探花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倒不如賈雨村這個才考過不幾年的人了解如今的科考的情況。 到時候如果林松能夠跟賈雨村討教一些,對他赴考還是很有用的。 肖氏想到這也就不多說了,只是她沒有想到林松明年并不打算赴考,甚至還要出門去游歷一番。 第二天肖氏去跟賈敏請安的時候,賈敏也提到賈雨村:“我昨個跟老爺提起了這位賈先生,老爺說他頗有才學,孩子們跟他能學到不少?!?/br> 賈敏這話就是告訴肖氏,這事林海已經拍板決定,連她也不能反駁。 她擔心兒媳不滿,又多說了兩句:“你且放心,玉兒也要跟著一起學的,要是這人教的不好,我先第一個不放過他!” 肖氏因為有著昨天林松的話,對賈雨村這個先生已經能夠接受了,她笑著說:“太太說的哪里話?這位賈先生雖然我們沒有親眼見著,可也是老爺精挑細選出來的,必有過人之處,我們只要安心準備好束脩就行了。說起來這位賈先生也姓賈,說不定還跟太太是同宗呢?!?/br> 賈敏原本以為兒媳婦會有所不滿,沒想到肖氏會這么知情識趣,她再一次贊嘆有個善解人意的兒媳婦為她省了多少事情。 聽肖氏這么說,她也笑道:“老爺說他也問了這位賈先生,賈先生說是算起來兩家確實同宗,只不過關系遠了些也不便談論輩分了?!?/br> 說到這,賈敏還是有些開心的,畢竟這個賈雨村確實算得上是她家親戚。 說起來榮寧兩府的賈家雖然是公爵府第,可是這幾年族中子弟卻在科舉中沒有什么出色的成績。 她之前還盼著侄兒賈珠能有一番作為,可是偏偏賈珠命薄,還沒考取功名就一命嗚呼了。 現在來了一個賈雨村,雖然不是榮寧兩府的子弟,可也算是一個家譜上的親戚,賈敏多少還有些與有榮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