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夕陽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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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已是黃昏近。 蘭亭依靠在夏櫟樹干,懶洋洋看著在兩個標識物間往返帶球的“學生們”,心里暗自搖頭。 來此間兒童福利院之前,他就已經確立自己的訓練方案,兩整天劃分為四節課,每節課有著一個訓練主題,分別是傳球、帶球、射門與顛球。像更高階段的接球轉身、接傳球轉身、起高球和長傳球蘭亭并不打算納入教授范圍,這些內容實在是超越他們現階段的能力要求,遠遠不是在短時間一兩天內可以完成的。 與其囫圇吞棗,還不如四項專精。 可即便如此,難度從地獄級別大幅下降至精英級別,對于兒童福利院的孩子們來說,還是存在難度溢出的狀況。 上午傳球訓練就不說了,那簡直就是一場隨意揮灑的混戰。下午的帶球訓練同樣的幾乎所有人盤帶得磕磕巴巴,更別說完成他設定的帶球入門目標——完成30次(左右腳各15次)快速帶球而不失去控制。這一入門目標都沒完成,怎么讓他開展帶球的下一階段訓練——抬頭帶球呢? 哎! 千里馬不常有??! 感慨之余,蘭亭突然瞥到小蘿莉帶球的身影,一舉一動間有模有樣,看樣子球感不錯。不過在下一秒,小蘿莉一只腳踩到了皮球上,立足不穩,雙手張牙舞爪的重重砸到草坪上。 他聳聳肩,無奈扶額。 耳畔窸窸窣窣聲音傳來,蘭亭沒有回頭,只是隨意問道“電話打完了?” “恩?!甭曇羧缢?,不是依文又是何人。 這時的她,已經從令人震驚的消息中走了出來,面上毫無異常,只是在草坪上坐下來的時候有些許情緒波動,她微微皺眉。 “沒什么事吧?” 依文笑笑,故作輕松道“還能有什么事?不外是姨媽叫我早些回學校,不要一個人在外面晃悠?!?/br> “那他們對你挺好的,虧我以前還擔心你被收養之后遭到虐待,哈哈哈?!碧m亭好笑道。 “那怎么可能!”依文嗔道,笑著回應,眼神卻平淡無比。 兩人聊聊往事,平淡的語言里訴說著往昔回憶,有淡淡的情誼在升起。就這樣水到渠成的交換了手機號碼、社交帳號和即時通訊帳號。 互聯網時代的感情比農業、工業時代的感情更容易建立,線上即時交流充分節省傳統情感交流過程中因信息傳遞而耗費的時間,這是驛站傳信、飛鴿傳書、狼煙示警、電報傳輸等信息傳遞方式所無法比擬的。 感情的內涵與外延在互聯網時代得到了豐富,但在某種情況下出現了兩極分化。有的情感關系極為脆弱,微小到一旦某一方沒有及時回復消息都有可能壓死情感的稻草。有的情感關系極為堅固,哪怕時間空間的阻隔都無法打斷情感雙方互聯互通,就好像不在身邊卻在對方心間,多么奇妙而又無法忽視的力量啊。 蘭亭此刻很難定義他與依文之間的關系,再想關系如初,找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覺,恐是不可能了。 除此之外,他總覺得兩人重逢后有種怪異之感縈繞心間,具體怎么怪異他又說不出來。 這種情緒讓他有些不舒服。 志愿者整隊離去的時間點很快到來,蘭亭便召集孩子們站在一塊兒,宣布解散,并強調明天自己會對表現優異的成員予以獎勵,希望他們可以不輟練習。 孩子們頓時情緒高昂起來,這也在蘭亭意料之中,沒誰比他更清楚“獎勵”一詞對于孤兒的重要性了。 “啪”。 “啪”。 “啪”。 蘭亭低頭走著,目不轉睛的看著腳下皮球,皮球十分聽話,始終不曾脫離他的視野范圍。 他身側半米左右,依文沉默跟隨。 志愿者隊伍離開兒童福利院后,依文主動請求,想讓蘭亭送上一程。 蘭亭一想,她學校離得也近,雖然詫異依文的主動,可依舊很誠實的答應了這種護花性質的請求。 沿著斯托克公園旁的小路,夕陽余暉照映下,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路程不遠,可話題聊盡,陷入沉默之后路程就會覺得很漫長。 “我到了?!比岷吐曇繇懫?。 “哦!”蘭亭驚醒,抬頭左右望望,卻是已經到了吉爾福德女子中學的校門口,告別道“那注意安全,記得聯系唄!” 依文輕嗯一聲,踏入校門后,站定。 她轉身,看著蘭亭,露出標志性溫柔笑意,很是突然的道“蘭亭,你知道嗎?你其實一直很幸運?!?/br> “哦?”蘭亭面色不變,眉頭一挑。 依文淡淡道“不論是兒童福利院時期的蘇珊娜奶奶,還是足球青訓時期的皮埃爾、維韋什,或者說瑪麗緹絲?都似乎對你有著天然的信賴,愿意給你機會,愿意引領你的成長,甚至還暗地里還幫你掃除障礙?!?/br> 她笑道“這份幸運,簡直是讓我羨慕嫉妒恨??!” 蘭亭心里一動,掃除障礙? 但他并未有特別大的反應,只是用反問應了聲“是嗎?” “也是?!币牢臏\笑梨花,“你自然不知道皮埃爾為你轉會事宜,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你自然也不知道瑪麗緹絲曾為你打抱不平,而把鮑德溫趕出了科巴姆基地。他們沒告訴你,可這些我都看得很清楚哦!” 蘭亭面色冷了下來,也沒詢問對方如何得知這些隱私,而是冷冷質問道“你是誰?!?/br> 歪著頭,依文面色楚楚,“我可不就是你的青梅竹馬么?” 頓頓,她反問道“還能是誰?” 抿抿唇,蘭亭已經看不清這位分離數年的玩伴,更不清楚她出現這里的目的為何,但他顯然是不想在停留在這個地方了。 于是,他果斷轉身,離去。 “蘭亭,你可聽說一名叫做阿奇伯德的足球教練?”身后有聲音傳來。 蘭亭中了定身術,頓足,并未轉身。 “嘻嘻嘻?!毙φZ中夾雜著惡作劇成功的傲嬌。 “這次見面,實在是讓我失望不已?!币牢乃坪踉诘侣冻鲎约旱挠^感,而后接著道,“不過,我們遲早還會再見面的?!?/br> 等待的答案遲遲沒有傳來,身后亦沒有動靜。 蘭亭左腳腳尖向左挪動,踟躕數秒,最終頭也不回的離開。 夕陽的余暉在此刻仿佛更為蕭索了。 而在他的身后,早已是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