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頁
不知道過了多少次,牧旬成功將這首歌改造完成。 沒有任何休息地,牧旬直接開始第二首。 破碎的音符響起,傳蕩在整個房間,然后被逐漸轉化,變為新的東西。 腎上腺素迅速流竄至大腦,讓人極度亢奮,牧旬似乎感覺到神經細胞在迅速運作。如同高速運轉的機器,不斷產生磨損與熱量。而這種類似超負荷運轉帶來的結果,是機器破壞崩潰的邊緣線不斷試探。 停下。 理智在阻止牧旬,讓他立即停止。 但思想卻不聽使喚,叫囂著快點繼續。 恍恍惚惚間,牧旬似乎回到了剛創作這張專輯的時候。因為無法把握度量,只能不斷地逼問自己,不斷進行內耗。 那種將弦繃緊到極致,搖搖欲墜快要斷裂的極限感,讓人熱血沸騰。 他沉浸于這種瘋狂的拆卸與拼接游戲,為創造出來的東西感到歡快,為這種怪誕而感到愉悅。 第二首完成,第三首開始 第三首完成,第四首開始 牧旬覺得,自己似乎借助這些音符,逐步下潛、下潛,在那個神秘幽暗的心靈深處,看到了被緊密隱藏起來的,更加真實、更加趨向于原始的自己。 叛逆、肆意、桀驁不馴,瘋狂偏執甚至想要顛覆整個世界的性格面。 這一刻,牧旬突然明白。 原來自己根本不想妥協,不想為了市場、為了讓大眾接受,而將那些所謂的流行元素融合到自己的音樂里。 原來自己想做的,是完全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利益的、如同烏托邦式幻想的音樂。 可是它太古怪,太前衛、又太脆弱,現在而言太過早。 所以這種沖動被理智狠狠壓住,不給予任何竄逃出來的機會。 理智告訴牧旬,凡事不可cao之過急,得循序漸進。 所以他在創作完成后,強制勒令自己修改,把里面不合時宜的東西改掉。 對外要把握本就不熟悉的市場,對內要壓制不情愿的感性,這種矛盾感讓人煩躁,所以牧旬最后找到個外援——韓郁辛。讓對方幫助自己。 結果是喜人的, 甚至能夠預測到后面的爆火。 但牧旬本人并沒有什么感覺。 因為這種音樂,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可是理智制止了他。忍耐,迂回,循序漸進,每個神經細胞,都在循環著這句話。讓他沿著這個正確的方向繼續前進。 就在牧旬本人這么說服自己,并且已經快要接受的時候。 安格爾出事了。 為了讓安格爾燃起求生欲望,將新音樂融合到專輯中,將那些流行因素刨除干凈。 多么合理、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自己,可以借著這個由頭,把真正想要的東西創造出來。 這一刻,牧旬突然發現,原來他不是單純的想幫助安格爾,而是有著更加貪婪的私心。 在理智與感性的劇烈對撞中,有那么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錯落盤踞在陰影處的黑暗。 龐雜、強大、無窮無盡。 原來, 這才是我嗎。 天蒙蒙亮起,市中心的鐘擺緩慢搖晃,古樸的鐘聲,從上空往城市周圍傳蕩。 鐘聲來到牧旬所在居所,順著窗戶,傳入他的耳朵,被大腦處理。 一聲、又一聲。 黑夜散去,光明重現。 理智回籠。 牧旬偏頭望向窗外,只見天邊已經泛起魚白。 他整晚沒睡。 意識到這個事實,疲倦才慢節拍地涌上來。 牧旬想要看時間,拿起旁邊的手機,按了下鎖屏鍵,卻沒有得到反應。手機因為沒電關機了,而自己都沒有發覺。 牧旬單手將額前碎發往后數,看著面前的樂曲們,那是他一晚上的成果。 給手機充電后,牧旬前往衛生間,雙手捧起冷水撲到臉上,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點。 可這還不夠。 想起昨晚的瘋狂,那仿佛要沖撞而出的猙獰黑暗,牧旬迅速打開水龍頭,讓冷水盛滿整個池子。 然后,他雙手撐在桌子旁邊,閉上眼睛,狠狠低下頭,整張臉沉浸到冷水中,任由它們將感官侵襲。 夠了。牧旬在心里想著。 已經夠了。 氣息自鼻腔溢出,在水池中形成泡泡,順著升到上面,然后“啪嗒”破裂。 氧氣逐漸耗空,終于,牧旬抬起頭,將臉從水池里出來。 水滴從眉毛滑落,一路向下,來到眼窩、鼻翼、唇縫,來到下巴,最后低落到地上,匿跡于濕漉漉的地面上。 雙手把臉上的水抹掉,牧旬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因為通宵面容蒼白而憔悴。 他看著自己,仿佛看到那個心里的陰暗面。 每個人都有心底的陰暗面,牧旬自然不例外。 它一直在蠢蠢欲動,想要找到空隙鉆出來。而每次自己在極限創作的時候,這東西就會抓住機會搗亂,簡直就像是修仙小說里面的心魔。 牧旬拿起旁邊的毛巾,將鏡子上點點水漬擦掉,宛如清理那些該死的負面情緒。 而等整個鏡子被擦干凈的時候,牧旬也已經冷靜下來,恢復成平常的樣子。 晨跑結束,吃完早飯。 看著時間差不多,牧旬買了點東西,帶著前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