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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都這般模樣了,老爺還不足意嗎,難道真的要逼死太太,老爺才稱心?”賈珠一副護在王夫人身前的樣子,大有賈政想再對王夫人動手,就從他身上踩過去之勢。 雖然賈赦也沒想到賈政竟真的把王夫人腿給踹折了,心里卻覺得這一切有些怪異,又說不上哪兒怪異,現在見賈政又與賈珠對上了,忙站起來拉偏架:“老二,虧你還是個讀書人,書里就教給你打媳婦打兒子?還不快把你媳婦抬到炕上去?!?/br> 剛被兒子懟又被兄長罵,賈政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臉都在今天這短短的半個時辰丟盡了??墒莿偛刨Z赦已經把丫頭們都趕出去了,賈璉又去給賈母請太醫了,賈赦是大伯子要避嫌,賈珠是久病之身,只有他自己將王夫人抬起來最合適。 賈政不得不聽從賈赦的指揮,要上前扶王夫人上炕,賈珠卻仿佛怕他再傷害王夫人一樣,直直瞪著他不肯讓他靠前。賈政抬手想打賈珠的時候,發現人看他的眼神分外不屑:“老爺果然是飽讀詩書的人?!?/br> 說完賈珠才讓開身子,一邊讓還一邊說著:“老爺若再動太太一下,便是家丑外揚,我也要請舅舅來替太太討個公道?!?/br> 賈政還在回想著剛才賈珠看自己的那一眼,什么時候,一個兒子敢這么看自己的父親?自己做了什么,讓賈珠這么看自己? 王夫人又被疼醒了過來,聽到賈珠最后一句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珠兒,你現在就去請舅舅,我要與賈存周和離?!?/br> “太太,此事不急,還是等太太治好了傷再說?!辟Z珠聽到王夫人醒了,十分孝順的想去扶她,王夫人剛才就是被他扶的傷上加傷,現在不敢再讓他扶,只拉著他痛哭。 “老爺,王太醫來了?!辟Z璉滿頭是汗的進來了,他去請太醫的時候知道房里亂,特意囑咐丫頭沒人叫不許進去,本想著請太醫這么長的時間,事情總該理清,沒想到竟比 自己請太醫前更復雜了。 賈赦見他來了也松了一口氣,指著地上的王夫人道:“抬二太太到床上,等太醫來了一同診治?!?/br> 賈璉眼睛瞪的老大,疑惑的看了賈赦一眼,賈赦沖他微微搖了搖頭,把眼往賈珠身上溜了一下,賈璉便過去與賈政、賈珠三人聯手,總算是把王夫人抬到炕上。 丫頭們終于被召喚了,一個個身抖手顫的小心服侍著,王太醫進來時屋里已經沒有了異樣。 可是榮國府老太君與當家二太太同時病倒,還躺在同一張床上,就是最大的異樣。 王太醫不留痕跡的看了賈珠一眼,發現他正一臉擔心的看著放下的幃帳,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先給賈母把脈。脈相平穩,并無不妥之處,王太醫不由抬頭望向賈赦:“大老爺,老太太無事?!蹦闶窃谠囂轿业尼t術嗎? 賈赦七情上面:“老太太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怎么會無事?” 王太醫也是一愣,因與榮國府各主子很是熟悉,剛才他進來后并沒有問病情便直接診脈,不想自己竟失了手。再次把手搭到賈母的腕間,脈相仍如剛才一樣平穩。 王太醫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想著賈赦不會拿賈母的身子開玩笑,才道:“還請搭起幃帳,讓我看一下老太太的金面?!?/br> 賈赦向丫頭示意一下,幃帳掛起,賈母平穩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雖然睜著,卻半天也沒轉動一下,眼皮都沒眨一眨,任誰也不能說她無事。 躺在她身邊的王夫人,正死死的咬著帕子,忍住自己呼疼之聲,可臉上巴掌的痕跡太過明顯,頭發散亂、釵歪鬢松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傷的蹊蹺。 王太醫起身拱了拱手:“老朽不才,診不出老太太為何如此,還請大老爺另請高明吧?!?/br> “王太醫,還請替我們太太也診上一診?!辟Z珠上前向著王太醫便是一躬,哀求的聲音夾著悲切。 王太醫也不多說,搭了搭脈后臉上有些詫異:“二太太這是受了傷,還是請一位跌打大夫來看更妥當,若是晚了,正骨接骨耽誤了時辰,怕是會落了……” 不用說了,賈珠已經一迭聲的讓人去請跌打大夫,王夫人則連聲要叫賈珠回來——開玩笑,她是高門貴婦,那些跌打大夫都是給粗人看病的,自己又能體面到哪兒去?再說接骨正骨,難免要動手,就算身上再疼,王夫人也不敢讓一個大男人給自己接骨。 “太太,事急從權?!辟Z珠似是知道王夫人想的是什么,著急的勸道。 王夫人一邊搖頭一邊落淚:“你去,請你舅舅帶個醫女來?!?/br> 不光賈珠,就是王太醫與賈赦都是一愣,王家竟然有醫女,還是會正骨接骨的醫女,這可就有意思了。王夫人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剛想收回自己的話,賈珠早已經出門去了。 醫女是跟著王子騰夫妻一起來的,許是賈珠說了什么,王子騰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王子騰夫人則親自看著丫頭將王夫人抬回榮禧堂,接下來怎么替王夫人醫治,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榮慶堂里賈母已經愣愣的坐在了上首——賈珠去請王子騰的時候,便放開了賈母的五感,能說能動了。王太醫見沒自己的事兒,也被賈璉帶下去喝茶并替賈母開平安方,榮慶堂里只剩下賈母、賈赦、賈政、王子騰還有賈珠。 賈政兩眼現在已經烏青,是王子騰在王太醫出門后打的,賈母等王子騰打了三五拳后才開口求情,賈赦則是一聲未勸,賈珠也是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