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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夫人想得周到。不然自己能推了吳知府一次,卻不好次次都推卻,否則就是不識好歹了:這吳知府雖然品級上不如自己,可是人家畢竟是一方父母官,巡鹽御史衙門有些事情還要地方多多協助。 不過日后這份協助,不光不能放心還得小心提防就是了。 已經給林如海提過醒,賈敏也沒想著一蹴而就,轉以別話岔開。林如海心內默想著自己密折腹稿,與賈敏閑談幾句,便到外書房細細寫了起來。 賈敏只裝不知林如海有密折專奏之權,一心只管保養自己的身子,每半個月請那個給黛玉診脈的大夫開了藥膳方子,替黛玉調理身體,日子過得很是安樂。 要不是收到了賈政的信,會更安樂。 那封信并沒有對賈敏造成任何傷害,不過是讓她對林如略費了些口舌——前次賈璉來了便走,林如海也曾問過賈敏是怎么回事,當時她只以自己不愿見榮國府之人為由遮過。這次賈政的信卻是直接寫給林如海的,賈敏不得不向他解釋一下自己為何要斷了與賈政之親: 賈敏無事之時,也把原主的記憶扒出來仔細分析過,發現王夫人與原主的矛盾,全都是王夫人自己小心眼臆造出來的:這王夫人比原主大了七八歲,兩人閨閣之中完全沒有什么交集,不存在王夫人那時就嫉妒原主比她美貌、比她有才華、比她得人意。 直到王夫人嫁進榮國府,有張夫人珠玉在前,雅好詩書的原主自是與張夫人更說得來,在王夫人看來,就是小姑子巴結管家的大嫂,一起排擠自己這個新婦。 及至張夫人因賈瑚夭折(想到這兒的時候賈敏向天呸了一聲,怎么就不能讓人家孩子好好活著)身子不好難以管家,王夫人本以為自己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不想張夫人竟說動了賈母,寧愿讓賈敏給自己搭把手,也不愿意將管家權分給王夫人。 張夫人的用意很好理解——小姑子管家管得再好,也有出嫁的那一天,到時這管家權回到自己手上順理成章??山唤o王夫人這個妯娌就不一樣,人家替你辛苦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自己病好直接全部收回,就有些不盡人情。做過管家太太的人都知道,這管家之事,還真不能權利分散,否則就容易令出多門。 可是王夫人顯然不理解,她覺得是原主平日對張夫人的諂媚,才讓張夫人愿意將管家之權交給原主。及至張夫人燈枯油盡,王夫人對張夫人的所有不滿也一并記到了原主身上,這才讓她哪怕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也要對付外嫁的原主。 要是王夫人在自己跟前,賈敏很想問問她是怎么想的,這明顯損人不利己的招數,就為了泄一口過了八百年前受的氣,這受氣還是她臆想出來的,圖的是什么?有那些收買人、做害人東西的銀子,多買兩個鋪子,讓榮國府晚兩年寅吃卯糧不好么? 可惜王夫人不在眼前,林如海也已經按著賈敏的意思給賈政回了信,言明自己家幾代單傳,有人都要毀他的傳承了,他不可能還將那人當成親人。所以賈敏這話只能留在心里,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問出口。 現在么,賈敏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到了緊要的時候,又是年禮往來的關頭,賈敏不得不打起精神,即不能失了禮數,還不能勞累了自己。 好在那個吳知府,已經被調往別處當差,新來的知府沒有吳知府的根基,也沒有與林如海叫板的底氣,只面上維持禮節不失便好。 今年賈敏送往京中的年禮,就沒有賈政一房的份,只給賈赦與賈母分別送了禮。收到的回禮竟然也是兩份,附帶著還有兩封書信,一封是賈母寫的,還有一封是賈璉寫的。 賈璉的信,算是賈璉給她這位姑母報平安,賈敏自是要先看:賈璉自回了京,便搬回東大院居住,每日只給賈母請了安,便跟賈赦一起窩在東大院里。賈赦對他的改變還算滿意,竟想起給他找了個先生。說來湊巧,那位先生也姓李,據賈璉說與賈赦很是說得著,賈璉自己也對李先生的學問很佩服。 看到這里賈敏這個始作涌者都覺得不可思議,想著是不是自己給賈璉的刺激太大了點兒。不過賈璉肯讀書是好事,哪怕最終也讀不出什么名堂來,能把朝庭的律法學全了,日后不做出孝中娶妻的事來就行。 賈母的信讀起來就沒有賈璉的信那么讓人愉快,信中不乏對賈敏的抱怨之詞,總結起來就是賈敏太心狠,也太不顧娘家的面子,這樣一來可是傷了賈母那一顆慈母之心,也不怕日后自己有事,賈政不肯出力,看她找誰哭去。 對這樣的抱怨賈敏可以免疫,覺得榮國府給她送年禮的時候,自己打發人送的年禮一定還沒到,不然說不定自己只能收到賈赦送來的一份年禮了。 賈敏在乎嗎?她巴不得京中一份年禮都不送過來。 放下手里的信,賈敏輕笑一聲讓春風收好,便帶著黛玉一起打點給揚州各往來官家的年禮。黛玉正是好奇的時候,這些日子身子調理得好,入冬也沒犯舊疾,跟著賈敏開庫找東西甚是新奇。 賈敏想著自己能多教一點兒是一點兒,也就不顧黛玉還不足兩周,做什么都帶著她。開庫的時候更是次次不落,只為讓黛玉心里對林家的財富有個印象,免得將來自己真被抽離了,這傻丫頭還當自己一草一紙都用的是別人家的。 “太太好歹也歇歇腳,這些事吩咐奴婢們做就行了?!毕年柺莻€直性子,勸人也是直來直去。賈敏聽了也不惱,笑道:“若是給別人的東西,你們自己看著也罷了。這次是要給那兩個姨娘找東西,好了歹了你們都要落埋怨,不如我親自分派出來,別人也沒話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