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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斷斷續續,曲諳趴在潮濕的草毯上,身上還是昨日單薄的衣服,他只記得自己被喂了一碗吊命的參湯,之后就沒人管過。他反復冷熱,奄奄一息。 心臟病被高燒刺激犯了幾次,曲諳覺得自己宛如是在刀刃上滾來滾去,難受得想死。 但還不至于要死,這折磨反而令他保持著別樣的清醒。 曲諳沒想到的是,空云落還沒過問,就把他關押了起來,或許空云落也在之前的日子察覺到了曲諳想要離開的意圖。 曲諳從來都被空云落呵護,曾經他們不愉快時,曲諳的身體仍是放在優先考慮的位置。 這次卻變了。 也許是生理上的痛楚過于突出,曲諳內心似乎就麻木了,在冷熱交替中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走。 剌覓應該不會草率過來找他,因為他在山洞里就將子蟲捏死,母蟲定會感應,剌覓知曉,心里大概能有數。 看樣子空云落還沒打算殺他,曲諳不能等著對方找上來,要主動占據先機。 曲諳等著命囚發揮作用,有了點好轉,他便艱難挪到鐵欄前,敲擊鐵欄,噠噠地響聲在寂靜的地牢回響,很快就引來了看守。 “我想見空云落?!鼻O虛弱道,“麻煩幫我叫一下?!?/br> 雖說曲諳已是階下囚,但他的特殊無人不知,看守立刻去通報,沒過多久,空云落來了。 他看著曲諳無法站立,只能依偎著墻壁的無力模樣,心頭竟涌起了復雜的快意。 想離開我,就是這副下場。 “你來了?!鼻O抬起頭,他知道自己現在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一定難看極了。 才說了幾個字,曲諳又咳嗽起來。其實他可以忍住的,但在空云落面前,他要把自己弱者的表象彰顯得淋漓盡致。 故意用力咳嗽,讓喉嚨越發干癢,原本七分做戲也成了十分。 到最后曲諳的喉間溢上腥味,手心一熱,居然咳出了血。 靠…… 曲諳心里懵了,知道自己玩兒大了。 不過也起了效果,空云落終于不冷眼旁觀,讓人開了門,把身上的袍子解下來扔給了曲諳。 熟悉的氣息罩住了自己,曲諳的靈魂自主感到了歸屬。他的鼻子酸了酸,袍子下的表情極為悲傷。 “對不起?!鼻O的聲音很悶沉,發燒的虛弱還給他添了幾分委屈,“我是自己跑出去的?!?/br> 他感覺到空云落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冷得滲人。 曲諳吸了吸鼻子,“我聽說這里的冬日,夜晚會降下神光,但是極為罕見,見者可許下愿望,定能實現?!?/br> “所以我想碰碰機會,要是見到了呢?” “我想讓神光幫幫我,讓你我關系回到從前?!?/br> 曲諳閉上了眼睛。 空云落的聲音落下來,“編一個聞所未聞的傳言,你以為我會信?” “阿庭告訴我的時候,我也不信?!鼻O輕聲道,“可現在,我希望那是真的。這世上除你以外,我只有神可依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想我們總是無話可說,相處得那么累,以前不是這樣的。洛、空先生,我沒有辦法了啊……” 他這番話說得哽咽,如泣如訴,空云落怎么想的不知,看旁邊看守的神情,嘴角抽搐,對曲諳流露出幾分不屑。 一個大老爺們,一點用處也沒有,哭哭啼啼的,像被抽去脊梁骨似的。 莊主什么人兒嘗不著?這曲諳,趕走得了。 曲諳也被自己夸張的演技給膈應到了,他尋思著自己好像過頭了?是不是該裝病發暈過去結束這一場? 但下一刻,他被空云落橫抱起來。 曲諳憂傷抬眼,血色的唇點亮了他的臉,病弱與艷麗共存,那一眼含著淚光,清酒一般蕩漾。 “這世上沒有神?!笨赵坡涞?。 奏效了。 曲諳心滿意足的暈倒在空云落的懷中。 再醒來后,曲諳的身體輕松愜意,身上的衣服換了干凈的,頭發也服帖柔順了,鼻尖縈繞著似松似檀的香木味,告訴曲諳他回到了云澤院。 曲諳感到不可思議,關地牢只是難道瞎他的一個過場?這事兒空云落就這么輕輕帶過了? 然而他起身,鈴鈴鐺鐺的聲響從他身上發出,事情沒那么簡單。 曲諳低頭看,自己的手腳、脖子竟套著一個金環,金環上各連著一根細長的鏈子,鏈子的盡頭在屋內四周的柱子與頂上房梁,很長,能讓曲諳自由活動,但絕出不了房門。 曲諳愣了半刻, 才想著去解開,鏈子與金環嵌在一起,以他的力氣,只能把手掌勒紅,半點也奈何不了。 空云落走進來,看到的就是曲諳小孩發脾氣似的使勁扯鏈子的一幕。 他處變不驚來到曲諳身邊,淡然道:“別浪費力氣,不掙不開?!?/br> 曲諳沒忍住瞪了他一眼,心說你別小看我,分分鐘開給你看。 空云落又道:“若我的沒允許你掙脫了,我不會饒你?!?/br> 曲諳幽怨地看著他,“這是懲罰么?” “難道不該?”空云落道。 曲諳按下不發,妥協道:“該。但,能給一個時限嗎?總不能一輩子鎖著我吧?” “為何不能?”空云落反問,“我勸你現在別那么多不滿,記住自己的身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