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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得下他嗎?”阿公又問。 “……” 曲諳答不上來,他為空云落拿到了解藥材料,制作方法也全部告知了他們,只要吃下去,遡時蠱解除,這世間再無奈何得了空云落的事物。 可他這樣一走了之,真的好嗎? 世界意識能輕易放任空云落活下去嗎? “哥哥……別走,求你別走?!?/br> 曲諳的耳邊響起了在和空云落分離時,他躺在地上,虛弱哀求的聲音。 ……我答應過他,會回去的。 “安安?!卑⒐従復崎_了曲諳,“去吧,你的人生還在繼續。阿公不是跟你說過么,早晚有一天,咱們爺倆能再見?!?/br> 空云落握住了曲諳的手。 貼著曲諳手指的手傳來細微的觸碰,空云落渾身一震,他緊盯著曲諳的臉,“曲諳,你醒了?” 曲諳的眼皮動了動,緩慢睜開了一條縫,光線透了進來,這讓他無比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回到了真實的人間——沉重、困乏、疼痛,這才是他醒來該感覺到的。 他依稀看到有張臉湊得很近,想必很是驚訝,但說了什么,他聽不見。 不多時,曲諳感覺自己的眼皮被一只手扒開,對方往他眼里滴入了一滴液體,清清潤潤的擴散,他的視線終于清晰了。 空云落又重新回到曲諳眼前,對上曲諳茫然的眼,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萬種情緒盤旋在他胸口,最后釀成了失而復得的慶幸。 曲諳嘗試說話,但喉嚨好像破了個大洞,聲音全從洞里漏出去了,什么也說不出。 只有“洛洛”這個嘴形。 “我在?!笨赵坡涞吐暤?。 曲諳便笑了。 昏迷七日后,曲諳總算醒來,但因全身傷勢過重,耳不能聞,嘴不能言,若不及時滴藥水,眼睛也瞧不見,幾乎是五感盡失,動彈不得。 不過醒來之后,他能配合吃藥,恢復的速度更快了些。 醒來的第二天,曲諳才開始接收外界的信息——空云落不知何時又變小了,剌覓用蠱蟲為他療傷,被另一個醫生制止,他倆差點打起來,而另一個醫生竟然是連宵! “看這眼神,還是記得我的?!边B宵為曲諳滴好藥水,笑吟吟道。 曲諳眨了好幾下眼,視線一直跟隨著連宵。 “我猜,你在問我為何會在此?”連宵邊為他換藥邊說,“這可就說來話長了,等你能聽到了,我再告訴你?!?/br> 曲諳只疑惑看他。 連宵看著曲諳渾身裹著繃帶,全身上下怕是沒一處好rou,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著曲諳的時候,他還是個怯弱的小少爺,夜血門的威名都能把他嚇個半死,還想留在自己身邊,像只脆弱的小蝸牛,不敢面對兇險。 可如今,卻敢獨自挑戰曠世毒獸。他聽段千玿的描述,都不寒而栗,曲諳的做法更是令他瞪目結舌。曲諳的雙手幾乎見骨,身體多處骨折,右肩的傷口再度惡化,換做尋常,這樣的傷不可能好得了,截掉這條胳膊才是保命之選??汕O居然靠著驚人的恢復力挺過去了。 這不到一年的光景,曲諳到底經歷過什么,竟會有如此驚人的蛻變。 連宵對于曲諳而言也是非同一般的存在,他仍記得在初到這個世界,是連宵給了他最初的安全感。時隔數月再見,他竟有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只是他現在的模樣,連敘舊都困難。 他只能用自己的目光,表達見到連宵的喜悅之情。 這全被一旁的空云落看在眼里,他心里極不是滋味,自從曲諳見了那人,就仿佛把他遺忘了般。但曲諳需要療傷,他只能將苦含著,等連宵做完了所有工作,他再擠到曲諳面前,巴巴地望著曲諳。 在連宵看來,這孩子也奇怪得很,時而像個雪娃娃不近人情,時而又可愛一些,軟軟地問他哥哥何時會醒。 曲諳蘇醒后,他滿心滿眼就都是曲諳了。 “哥哥,你疼嗎?哪里疼?”空云落漂亮明亮的雙眼里滿是瑩潤的擔憂。 曲諳看他的神態,就知道此時和他說話的是誰。他微微一笑,讓空云落不用擔心,繼而又想起毒腺的事,用唇語詢問。 空云落緩慢地告訴他,不必擔心,毒腺已被妥善保存起來了。 曲諳才松了口氣,如此一來,解藥配方已齊全,接觸遡時蠱之毒就是時間的問題。在安心的同時,曲諳心頭又冒出了一絲不解,他總覺得缺了點兒什么。 不過,另一個更讓他驚奇的事將這種感覺替代了——風里居然也在! “你還活著,那太好了?!憋L里笑哈哈地,總讓人覺得他在開玩笑。 曲諳自然是聽不到,只用萬分驚異的眼神看著風里。 不過風里不像空云落那么體貼,他猜出了曲諳眼神的意義,但卻口若懸河,話語說得飛快,反正在曲諳看來,就是上唇碰下唇,一句話也沒看明白。 萬幸的是,在曲諳醒來的第三天,配合著連宵的針灸治療,清除了他耳中的淤血,他總算能聽到聲音了。 “連……宵,你怎……會在……”曲諳艱難喑啞地開口。 “好了,你少說些話吧?!边B宵善解人意道,“你想知道我為何在此?只是回鄉探訪時,得知老段曾路過那里,還鬧出不小的動靜。我聽聞你們一路向南,正巧我也想游歷一番,便也沿著你們的路線走。剛到疆宜,就聽聞了你們的壯舉,這兒盡是庸醫,我便自告奮勇過來幫忙,才見到的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