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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圩里陌陽不過五十余里,若朝廷突然又追究你爹的過錯,派人尋你,該怎么辦?”崔勝皺眉道。 這個問題把曲諳問倒了。 崔勝又道:“侄兒,你真心想當一名醫者,在旻城也可。至于你那位恩人,我也會派人送去大禮,以答他對你的恩情。留在旻城吧,我膝下無子,會視你如己出,替泛之照顧你?!?/br> 曲諳不禁愣住,他心腸向來很軟,對親情最為看重。崔勝的這一番話無疑是在告訴他,即使是在這個世界,他也有依靠和退路。雖然他知道崔勝為的是“曲諳”,但他依然感受到被在乎的溫暖。 曲諳沒注意到的是,身邊的段千玿借著端碗喝湯的動作,目光清冷地看著他。 “我……我……”曲諳眼眶泛紅,低下了頭。 崔勝給他夾了一筷菜,溫聲道:“你可以慢慢考慮,不著急答復。來,吃菜?!?/br> 曲諳便低頭吃起了菜,之后崔勝就不再試探,而是說起了旻城的境況,哪里適合游玩,哪里有佳肴,是在旁敲側擊勸曲諳留下來。 段千玿似乎一心都放在吃飯上,偶爾也會插一句附和崔勝,言語中也有讓曲諳答應的意思。酒足飯飽后,他摸著肚子很是滿足的模樣,像才意識到什么,突然問:“崔大人,你說膝下無子,莫不是至今未娶?” 崔勝道:“我有一發妻,只是身體虛弱,足不出戶,便沒讓她與同我們一桌?!?/br> “原來如此?!倍吻Йx點了點頭,“尊夫人可生了什么???大人你說出來,說不定小曲能幫上點忙。你說是吧小曲?” 曲諳猜不到段千玿這話的意思,一知半解地點頭。 崔勝道:“夫人不是本地人,她同我北下而來,不適宜旻城的濕熱,氣機不暢,時常胸悶乏力,胃口不佳,再加之咳癥纏身,有時臥床難起?!?/br> 曲諳略一思索,道:“伯母的病可是與濕疾和肺部有關?” “正是?!?/br> “我有一個方子……可有筆墨?”曲諳道。 段千玿從懷里掏出一只狼毫小筆和一張皺巴巴的紙,樂呵呵道:“我帶著?!?/br> 曲諳正欲接過,段千玿卻往后一收,道:“我來寫罷!”說這把筆尖一含,化出墨來。 曲諳便將藥方說出,段千玿記著,寫完后再將方子給崔勝。 “還得先由給伯母看病的大夫把關?!鼻O道,“有哪一味藥沒有的,就跟我說?!?/br> 崔勝收起藥方,抱拳道:“多謝賢侄?!?/br> “您折煞我了!”曲諳忙道。 段千玿眼睛滴溜溜打轉,他看到一面墻上掛著一幅字畫,畫上是一座高樓,上面一個人憑欄遠望著樓下騎著馬遠的人。 段千玿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指著那字畫問:“崔大人,那是哪位名家的手筆?” 崔勝含笑道:“眼在天邊,近在眼前?!?/br> 段千玿:“大人作的?” “我侄兒?!贝迍俚?,他起身去揭下字畫,提到曲諳面前,“你還記得嗎?當年我接到圣旨遷官旻城,臨走前你爹將這幅字畫給了我,是你親手作的,題詩是賈島的《送別》?!?/br> 說起原身的事情,曲諳總是心虛,他努力回想一番,說“隱約記得一些”,眼落在這幅畫上。 水墨畫雖不細致,但寥寥幾筆的勾勒便將離別的蕭瑟躍于紙上,而題在右上角的詩,字跡飄逸,筆走龍蛇,值得玩味…… 曲諳心里一驚,原身曲諳竟然是個書法高手! 那他曾寫的狗爬一般的毛筆字,不就…… 客棧中。 房屋漆黑一片,月光透過窗紙,只有昏沉綽約的光暈,無法照亮屋內。 樓下的熱鬧傳進屋里,恰好能掩蓋一些細微的聲響。 比如說窗戶輕輕打開,一道黑影靈敏躍進來,落地無聲。 只看出是男子的身材,面上蒙著黑布,窗戶一關,他就像消失了一般。 黑暗不影響他的視力,他先悄聲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空的。 接著他又繞到床尾,翻找他們的行李。 “找什么?” 一道幽幽的、稚嫩的聲音從他身后的衣柜旁傳來。 黑衣人當即旋身后跳,才看到衣柜旁的空云落。他靜靜站著,黑沉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閃著清光。 黑衣人似乎皺了眉,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沒察覺到他。 空云落走出來,嘴里咀嚼著,盯著那人看,冷靜地態度絲毫不像一個小孩,而那人的防備之姿,也沒把他當成小孩看。 兩人無言對峙。 空云落看到了一種濃厚而邪惡、夾雜著癡迷的貪意漸漸浮現在那人眼中。 第70章 毫無征兆之下,黑衣人出手了! 他手掌成刃,閃電般劈向空云落,直取空云落的天靈蓋,掌風宛如出鞘的利劍。若是挨上這一擊,空云落必然頭骨碎裂。 空云落似早已看穿他的動作,他動手的同時空云落便已詭譎的步法躲開,像湖面上被波紋漾開的一片葉子,看似輕柔,卻難以捕捉。 空云落足尖點地,從床尾掠出,輕盈落在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并未立即再次攻擊,他像是愣了愣,只這一晃神,空云落就抿出了他的身份。 “你也是那伙蠱人?”空云落開口道,“倒是會挑時候來。想必你主子也知曉我出行的緣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