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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智大概也跟著縮小了吧,不然怎會去想,如果那個時候真有這么個人在,他會不會有不同的命運。 曲諳出門前,對空云落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千萬別出門別亂跑。 “外面有壞蛋,把你抓起來我們就見不了面了?!鼻O用不熟練的低沉語調嚇唬道。 “知道了?!笨赵坡浔硨χO,渾身都覺得別扭,想起剛才道事他就感覺反胃,他堂堂不歸山莊莊主,竟然靠在一個男人的懷里! 曲諳這才放心,揉了揉空云落的小腦袋,出門了。 曲諳走后,空云落立刻跳下了床——剛才的叮囑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懲罰就是,他的腳火辣辣的疼,昨日他光著腳從不歸山下來,又被一路追趕,腳底滿是傷,雖被包扎起來,但僅一天的時間,也只是傷口微微愈合,他跳下來的動作,又讓那愈合重新裂開。 空云落只是嘖了一聲,眉頭也沒皺,他光著腳,走出了這間小竹屋。 屋外寒風呼嘯,今年水少,這個冬天都沒下過幾場雪,空氣又干又冷,風吹過臉頰,像刀子在打磨一樣。 對于現在的空云落來說,這樣嬌嫩的小臉蛋,更受不住風這么吹了。 他不得不扯起衣服的領子,他身上曲諳的衣服也是過大,倒是能充分護住他的臉。 空云落走到小院的中間,這兒幾乎寸草不生,離其他房屋也有好一段距離,看來這個曲諳,在偏院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不過這樣也好,遠離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打量了一圈周邊的環境,空云落仰起臉,看向了遠處不歸山。 不歸山有數百丈之高,即使是坐落在半山腰的不歸山莊,離這里也遙不可及,上面的人看他如螻蟻,他在這里往上看,也是如此。 空云落想到了方懷璧。 方懷璧想殺他,那天他踏入云澤院,空云落就知曉了。 世間對他懷揣殺意的人太多,他早以習慣,他的命途鋪滿血污,但絕不會斷送他人之手。 他不怪罪方懷璧的殺意,但絕不姑息方懷璧付諸的行為。他可以和方懷璧認真打一場,但非以當下的狀態。 到他這樣的實力,哪怕是空氣里的無形的波紋他都能感知到,不可能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 如果是在打斗時的話…… 上一次和他動手的人……是風里。 想至此,空云落眸光微沉。 不歸山莊。 御門的主要職責是鎮守不歸山莊,畢竟山莊樹敵眾多,山下的西平鎮也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里,稍有疏漏就會被趁虛而入。 不過今日冷風呼嘯,寒冷異常,御門門主昨日喝了酒,睡得香沉,屬下來敲門,他舍不得被子里的溫柔鄉,撂挑子賴床,反正山莊里除了他還有兩個門主,他放心得很。 在阮譽睡夢中,忽聞一聲極細微的吱呀聲。 從沉睡到清醒,阮譽不過用了一息的時間。 沒有被刻意隱藏的腳步正向他一步步靠近,最后停止在床邊。 阮譽背對著對方,慢慢睜開眼,當那只手伸向他時,他也同時抽出軟劍,直指對方咽喉。 “好別致的迎接方式?!?/br> 阮譽聽到這聲音,眼中的冷凝一下化了,他又帶上了睡意,收回了劍,坐起身,臉上是黑沉的不滿,“誰讓你亂進我的屋子?!?/br> 來人身著白衣,袖口衣襟繡著藍紋,極為飄逸瀟灑,他有一副俊美好長相,狹長鳳眼,嘴角帶笑,周身氣質似邪似正,捉摸不定。 “我一回來可是先來見你?!彼黄ü勺谌钭u的床上,懶洋洋的放松得很,“你倒好,連我的腳步聲都認不出?!?/br> 阮譽額角脹起一條青筋,他又拔出劍一通砍,怒道:“風里,不許坐我的床!” 風里跳開,笑道:“那么兇干嘛?我身上又不臟?!?/br> 阮譽哼了一聲,被風里這么一攪,他睡意全無,只得起身。 風里扔了一包東西過來,阮譽穩穩接住,濃郁的茶香涌進他的鼻腔。 “上好的淞雪針,一年只出一斤,半斤在你手上?!憋L里道。 阮譽眼睛亮了亮,勉強原諒了風里擾人清夢的行為。 “可否請阮門主賞口茶喝?”風里笑嘻嘻道。 “你去燒水?!比钭u道,他施施然走到窗邊的軟榻,軟榻上的矮桌有一整套茶具。 說是燒水,其實是以內力催熱,風里一手托著茶壺,走到阮譽面前,水就燒開了。 阮譽慢條斯理地用熱水燙過茶具,風里坐在矮幾的另一邊,撐著下巴,目光懶散地看著阮譽白皙細長的手。 阮譽有雙漂亮的手,應該是個茶藝公子,或者是畫家,不該是個殺手。 風里記得自己以前還說過,一定不會讓你的手變臟。 到底還是沒做到。風里帶著些嘲意想道。 兩人皆不作聲,屋內只有茶具輕微碰撞的脆響,和水落茶杯的潺潺聲,一時間,清暖的茶香溢滿了整間房屋。 阮譽端起茶杯嗅了嗅,頓時展露笑顏,但他立刻收斂住了,這樣不成熟。 風里笑吟吟地接過了阮譽倒的茶,正要喝,就聽阮譽一句:“你沒對莊主動手吧?” 風里手一抖,茶灑了半杯,阮譽霎時瞪眼,這可是上好的茶葉!瞬息之間風里手腕一轉,以一個彎繞的弧度將灑出來的茶水又攏回了杯中,一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