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符明淵聽見聲響回過頭,臉色微微有些下沉,快步過去扶著他,“你怎么來了?” 宋奚抓著他的手臂,聲音都有些不穩:“小安子呢?在哪兒?” 符明淵沒回答,只安撫地說:“你先緩緩,我等會再跟你細說?!?/br> 宋奚閉了閉眼,緩口氣,努力將自己情緒穩住,“他怎么死的?!?/br> 符明淵看了他一眼,嘆口氣道:“中毒,吃的是在御膳房拿的糕點?!?/br> 宋奚嘴唇發顫:“是不是奶糕,給我拿的奶糕!” 他看向符明淵,對方神色猶猶豫豫沒說話,面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宋奚已經了然,小安子吃了御膳房給他準備的早點,小安子,是替他死的。 宋奚這個皇帝當的沒什么威脅力,在宮里都是符明淵眼線的情況下,也不會有什么驚心動魄的事,估摸著都沒人愿意花力氣去害他。 但是小安子說他是國君,總怕有人害他,所以每次去拿了飯菜,每次都會習慣自己先嘗一口,宋奚說過一回,小安子聽過轉頭就收斂了,結果改成悄悄試吃。 飯菜動沒動過,宋奚看得出來,不過小安子執意如此,他也就沒再刻意管過,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害了小安子。 宋奚朝著停放尸體的里間走去,里面太醫已經查驗完,扯著白布搭在尸體上,他不敢走近看,只盯著小安子腳上的鞋,鞋子上有排整整齊齊的針線,那是小安子自己縫的。 宋奚上回瞧見,還想著有空了吩咐宮人給他發雙新鞋,結果病了場,一拖拖到現在。 小安子家里窮,親娘病死的,親爹找了個后娘,后娘雖然不是什么惡毒的人,但架不住家里窮,只顧得上自己孩子,小安子吃穿沒人上心,后來見宮里征人,一狠心就進了宮。 這太監哪是什么容易活,雖然有飯吃,但是剛入宮,哪個有點資歷的太監都能欺負下,宋奚領他回去時,小安子手指都被泡得皮開rou綻,他自己到是沒覺得有什么,還一個勁傻樂。 他先前還允了小安子過些日子出宮玩,可現在人在這躺下,就再也起不來了。 一時悲上心頭,內疚和悔恨交織在心頭,宋奚胃里陣陣翻涌,鐵銹味涌上喉嚨,到后頭實在是忍不住,硬生生吐了口血,僵直地朝著地面砸下去。 符明淵在后面接住人,連忙把人送到軟榻上躺著,隨手拉了位太醫診脈。 看著太醫神色凝重,符明淵打了個手勢召來自己的人,低聲吩咐:“去,查查是誰告訴陛下這事的,抓起來,細審?!?/br> 手下領命走后,符明淵繼續將視線轉回去,太醫檢查完,憂心忡忡道:“將軍,陛下這是怒火攻心,傷及內臟,怕是要用上銀針先刺激下xue位,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符明淵撩起眼皮看他:“少廢話?!?/br> 太醫躬身行了個禮,緊接著從藥箱里拿出一套銀針,慢慢在各個xue位上施針。 符明淵盯著他的動作,不多時,太醫又拿了根粗針,正正神色,對著脖頸上方的xue位就要扎下去。 就在銀針即將刺入xue位的瞬間,符明淵猛地抓住太醫手腕,手上動作帶著勁風,力道大到都能聽見腕骨折斷的聲音。 太醫頓時發出聲慘叫,手上銀針順勢滑落,符明淵撿起扔在地上,又眼疾手快地伸手卸了太醫下巴,他喚來手下,語氣冰寒地:“帶到刑部審問,去把太醫院院判召來?!?/br> 手下領命退下,符明淵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宋奚,眉頭緊緊擰著,近日是他大意了。 到底是有人坐不住,想要攪渾這京城的水…… 宋奚醒時,窗外落日映出成片成片的霞光,醉人心扉,讓他感覺這一切不過就是夢境一場。 他情緒早已經冷靜許多,宋奚本就不是什么情緒容易失控的人,只是這種感受太難受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小安子的其無辜,只不過是倒霉遇到了他這個主子。 人若蜉蝣,生死無常。 符明淵一直守在床邊,見他情緒穩定,才出聲道:“要去看看嗎?” 宋奚搖搖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難聽,“不了,帶出宮找個清凈的好地方,斂葬了吧?!?/br> 他到底是難以接受生離死別這些事。 符明淵沉聲應下:“嗯?!?/br> “再吩咐內務府,給他多準備幾套新衣裳和鞋子,”宋奚說著頓了頓,伸手在枕頭下摸了好半天,摸出一袋銀子,手指輕輕摩挲,“這是他攢了好些日子準備給家里的,存放在我這好久了,得空了就給他家里送過去吧?!?/br> 他說什么符明淵都一一應下,絮絮叨叨吩咐完事宜,宋奚沉默好長時間,才垂眸問:“查出來了嗎?!?/br> 符明淵說:“嗯,是齊國那邊的余孽,我已經命人下去辦理了?!?/br> 齊國皇帝本就是自縊而亡,他們當初進宮時,宮里已經凌亂不堪,宮中許多書籍冊子被銷毀,跑了不少人。亡國之仇,自然有人心有不甘,蟄伏許久,眼看皇帝壽誕將至,宮內忙上忙下,就讓這些人有了可乘之機。 也有想害符明淵的,只不過他一向警覺,手還沒伸到就被宰了個干凈,只是他沒想到,這些人走投無路,會把手伸到毫無半點實權的宋奚身上。 本以為宋奚還會繼續問幾句,結果他聽完后,只疲累地揉揉額頭,輕聲道:“知曉了,符將軍若是無事就先退下去吧,朕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