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市夜景盡收眼底，觀光游船在蜿蜒的江面緩緩行過，劃開的水波上倒映著碎掉的光影。兩側馬路車流如織，尾燈繪成紅色長龍。

    向遠處看，無數燈光沒有規則地灑落大地，如同置身在神秘的銀河里。而每個人都像一粒塵埃，微不足道而渺小。

    蘇穎扭頭看一眼郭尉。

    他薄唇微抿，正瞧著下面出神。

    然后某一瞬間，郭尉冷不丁問了句：他是哪兩個字？rdquo;

    蘇穎微愣，半天才反應過來，如實說：照顧的顧，維護的維。rdquo;

    顧維。rdquo;郭尉輕聲念了一遍，下頜稍稍繃緊又松開，手肘撐著窗沿，仍是看下面，半天才問出第二個問題：有我帥么？rdquo;

    hellip;hellip;rdquo;蘇穎看他一眼：類型不同，沒法做比較的。rdquo;

    比我年輕？rdquo;

    她粗略算算：大概小你一歲。rdquo;

    郭尉不禁輕輕皺了下眉，又問：比我有錢？rdquo;

    蘇穎無語：你有錢。rdquo;

    有我對你好么？rdquo;

    蘇穎一時沒答。

    她在人生不同階段遇見兩個不同的男人，好與不好沒有標準。

    一個不會約束，愿意縱容，可以陪她瘋陪她鬧甚至陪她浪跡天涯；一個給她一個家，給她未來，認真在白紙上為她畫出正確的路。前者她深愛過，后者是今后的愛人、伴侶及人生導師。每一段歷程都值得被珍惜，且沒有輕重之分。

    蘇穎語氣不自覺輕松起來：要不然你叫他上來比較比較？rdquo;知他沒惡意，她笑他：可真夠幼稚了。rdquo;

    郭尉沒說話，來握她的手，卻用了些力氣。

    蘇穎疼得直呲牙，打他一下。

    直到現在，她能與郭尉坦然地聊起顧維，發現再想起他時，心中沒有如錐刺痛的那種感覺了?；貞浵褚幻骁R子，映出故人的臉，或許將來的某個瞬間出現在腦海里，她笑一笑，會覺得很溫暖。

    這之后兩人很久沒開口，摩天輪升至頂點，下面的世界又縮小幾分。

    郭尉再說話時，又恢復成往日冷靜客觀的模樣，身體靠著椅背，緩緩道：別滿足于能吃飽能穿暖的狀態，那是lsquo;活著rsquo;，生活不應該這樣。比如坐在這摩天輪上，或許你覺得太慢太無聊，但是換個角度，當你發現，有那么一刻能把世界踩在腳下時，是否覺得這一趟很值得？rdquo;停了停，他輕輕捏著她手指：我希望你每一天都過得有內容，品嘗美食，打扮自己，與人交談，去看風景，為柴米油鹽煩惱，也為孩子課業進步而開心，生意時好時壞，偶爾軟弱或迎難而上。不過分看重，卻也記得每一個紀念日，與我約會慶祝，接吻或擁抱hellip;hellip;rdquo;

    他說的很慢，每句話都在為她描繪一個畫面。

    蘇穎眼眶發熱，緊緊抿著嘴。

    生活并非蒼白無味。rdquo;他扭頭看她，低聲道：蘇穎，未來可期。rdquo;

    蘇穎一直覺得，在別人面前掉眼淚是件很丟臉的事，怕他看見，她腦袋猛地抵住他手臂，眨了眨眼，便有一滴眼淚悄悄掉下去。

    她聲音悶悶的：你可真討厭，偷聽人講電話還不夠，回頭又來教育我。rdquo;

    郭尉并沒有揭穿她：你離開那幾天我認真想過，甚至愿意退步，只要人在我身邊，許你思想自由。rdquo;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但我發現自己并沒想象中的大度，也會有些不好受。rdquo;

    蘇穎內心顫動，偷偷抹干凈眼淚，直起身來。

    她坦誠說：完全忘記我做不到，心中肯定有個小小角落是屬于他的hellip;hellip;但我必須承認，剩下的部分都給了你，從前不愿接受，覺得那是背叛，當認清自己的內心時，才知道未來不該辜負的人是你。rdquo;

    這話說完，周圍徹底靜下來。

    郭尉目光鎖著她，半天沒言語，掌心密密實實出了一層汗。

    蘇穎被他盯得直發毛，見他不語，舔舔嘴唇試探道：你不懂我的意思？不夠hellip;hellip;直白？你hellip;hellip;沒有別的話要說了？rdquo;

    沒有。rdquo;

    半天，郭尉身形一動，卻是傾身過來吻住她。他手掌輕輕扣著她后腦，吻得克制而溫柔，不久后，蘇穎閉上眼，手臂攀住他脖頸，慢慢回應。

    很久很久，座艙內悄無聲息，兩百米高空，萬千情緒，融于長吻。

    第34章

    四月末，蘇穎帶著顧念回洛坪祭拜顧維。

    逗留了幾日，返回邱化市。

    鄭冉腿傷基本痊愈，寒假過去，她照常上班，只是職專院校課程沒那么緊湊，相對多出不少空閑時間。蘇穎就像塊牛皮糖，課程安排比鄭冉自己都清楚，只要她在家，她一準笑嘻嘻來敲門。

    鄭冉已經習慣了，多余的情緒都懶得給，不過對她的堅持和努力倒有些刮目相看，也許她本身聰慧又有幾分天賦，上周竟用胚布做了件傳統襯衫。

    她沒有繪畫基礎，鄭冉幫她畫草圖、打板，剪裁、鎖邊、縫制都是由她獨立完成的。

    蘇穎拿著成品回家時也頗有成就感，站在鏡子前左扭右扭欣賞好半天，脫下后，沒一會兒又穿上試起來。

    倆小孩正湊在一起寫作業，蘇穎近期留意顧念的時候比較多，怕他從洛坪回來情緒受影響，好在他接受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至少表面上依舊快樂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