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年里，鄭冉發現自己的興趣不單單是繪畫，竟沉迷于服飾設計的選修課里無法自拔，楊晨則和幾個學姐專心搞畫室，她天賦較高，擅長人物素描與油畫，風格寫實，在當時的校友中已經小有名氣。

    想想那時候她們躊躇滿志，未知的明天是那樣有魅力，也因而對未來充滿期待。

    沒過多久，父親再婚。

    鄭冉沒為此太過傷心或感到反感，她自認比較成熟且善解人意，母親去世多年，父親應該有他自己的生活，何況仇女士并沒苛待她。

    她有個兒子，是隔壁工大的大一新生，沒搬來同住，在學校外的居民樓里租了個小單間。

    一天，仇女士請她幫忙送幾樣日用品和吃食，剛好她和楊晨準備去采風，便順道跑一趟。

    他們在教學樓通往食堂的一片樹蔭下相約見面，鄭冉把東西交給他，介紹時，她故意逗他：這是楊晨，我好朋友，論輩分你得叫聲jiejie呢。rdquo;

    她當時忘了去觀察楊晨的表情。

    只記得高高大大的男孩視線轉到楊晨身上，極淡地笑了下，說了聲謝謝，卻沒加任何稱呼。他舉止既不熱切也不疏離，不殷勤也不靦腆，外表平靜，心中想什么讓人猜不透。

    后來又見過幾次面，具體內容已是記不清。

    直到有一天，鄭冉在楊晨的畫夾里發現一幅畫?，是男孩潔白的襯衫衣角，在微風中漫不經心舞動的樣子。

    畫紙下面寫了兩行酸掉牙的文字：暗戀的心啊，就像深埋在土壤里的種子，經不起細雨澆灌，終有一天，會冒出幼嫩的芽尖兒來hellip;hellip;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角落里有個極小的尉rdquo;字。

    第10章

    郭尉的房間低調簡約，整體灰色調，沒擺放多余裝飾品，只有茶幾下的明黃地毯能增加一些活躍氣息?？繅τ幸慌艜?，里面的書籍按薄厚和大小秩序排列，多數是他大學時的工具書。

    這房間沒有太多居住痕跡，卻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落地窗開了道縫隙，清新而冷冽的風鉆進來，吹動白紗簾的邊角。

    蘇穎推開落地窗走出去，雖在冬季，眼前也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向遠眺望，不規則湖泊嵌在蒼翠的樹叢之中，湖水倒映著被云半掩的殘陽。

    天色漸漸變暗，只剩天邊一抹橘紅將退未退。

    沒過多久，郭尉從外面進來了。

    蘇穎回頭看了看，也關好落地窗走進去。

    她下樓了？rdquo;蘇穎問。

    郭尉脫下外套，將薄衫袖口慢慢卷到肘部：下去了。rdquo;

    他從桌子下面搬出個很大的儲物箱，招呼兩個小朋友過去，一同坐在床尾的地毯上。郭尉現在的樣子松懈隨意得多，修長的雙腿稍微岔開，褲子略微緊繃，薄衫袖管不規則卷著，露出一截健康又有力的小臂。

    蘇穎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我剛才說話是不是過分了點。rdquo;

    郭尉只說：相處的機會不多，你別太介意。rdquo;

    你和鄭冉有什么過節？她對我敵意挺深，臉那么臭，好像欠她錢似的。rdquo;

    他笑笑，抬頭看了眼蘇穎，四兩撥千斤地問：真欠了？rdquo;

    怎么會！rdquo;蘇穎白他一眼：以前見都沒見過。rdquo;

    郭尉打開儲物箱的蓋子，里面裝著厚厚一沓紙模圖紙，兩個小朋友不約而同哇rdquo;了聲，眼睛快要掉進去。

    欠了也沒關系，rdquo;他抬眸，慢慢地說：老公幫你還。rdquo;

    蘇穎腦袋嗡rdquo;一聲響，那兩個字往常她做戲般叫著不覺得，由他口中說出來，只讓她渾身發麻，心跳也跟著加速。

    卻不由想著，他平時聽到會作何感受。這樣一來，原本想問問他們之間的歷史遺留問題，也不知不覺被拋在腦后了。

    她收拾情緒，嘀咕道：可用不著，錢要分清楚，簽著婚前協議呢。rdquo;

    郭尉擺弄紙模，低著頭，笑了下。

    他先問顧念：想折哪一個？rdquo;

    顧念說：蜘蛛俠。rdquo;

    晨晨立即道：爸爸，我也想要蜘蛛俠。rdquo;

    郭尉看透兒子那點小心思，目光中帶著些許威嚴：你好像一直喜歡的是超人。rdquo;他停頓了下，溫和道：要不這樣，兩人先合作完成蜘蛛俠，再一起折超人，考驗一下你們的團隊合作性，如果完成得好，另外有獎勵，怎么樣？rdquo;

    晨晨眼睛一亮：好！rdquo;

    他目光轉向顧念：你呢？rdquo;

    顧念高興道：沒問題！rdquo;

    蘇穎心中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又聽晨晨說：考驗之前，要先定好獎勵的。rdquo;

    顧念也說：對的對的，mama做裁判。rdquo;

    就是，不準耍賴。rdquo;

    這會兒倆小破孩倒是一條戰線了。

    郭尉說：獎勵就是，找個周末帶你們去野生動物園。但是沒那么容易，我也有評判標準，rdquo;他從箱子里拿出剪刀和膠水，告訴他們剪裁粘貼的方法，折痕要清晰，邊緣要整齊干凈，不能有破損，也不能有其他印跡，明白？rdquo;

    兩個小朋友乖乖點頭，腦袋湊到一塊，愉快地折起紙模。

    夕陽又低了些，細碎的橘色光芒穿透紗簾，照在地毯一角，有小小的塵埃在那片光明里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