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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已經過去十五分鐘,班主任卻遲遲沒有出現。付惠剛要代表同學們再次去辦公室打探方老師的下落,孫主任卻冒出來。緊隨他的身后的是一位戴著眼鏡,梳著馬尾的女人,額前發髻整齊,頭發都被緊緊的繃在頭皮上露出寬亮而突出的前額。這位女士眼睛很小,從遠處看幾乎是一條黑色的縫隙,但那目光卻極其犀利,在坐的學生無人敢與之對視。她穿著黑色正裝,像是剛參加過某人的葬禮,一進門就帶來一股濃重的壓抑。 大家停一下手里的事啊,我有件事要和你們宣布。是這樣的你們班主任方老師去外地學習了,要離開一段時間。以后的語文就由這位章老師代上,請大家配合這位章老師。rdquo; 全場一片安靜,甚至比之前的氣氛還要僵硬。這忽如起來的消息像一根木棒把學生們都掄蒙了。一個班最大的忌諱就是調換代課老師,尤其是更換班主任。同學們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失去生母,然后被迫接受一位繼母。付惠作為一個資深的間諜在何時何況都保持著特有的敏感,當她領略到孫老的意思后率先帶頭鼓掌,這時周圍才跟著響起掌聲。 章老師,您上課吧,就不打擾您了。rdquo;孫主任交代完后就匆忙離開。 您放心去吧,孫主任。我不會辜負您的信任的。rdquo; 孫主任走后這個班陷入沉默里,能聽到的只有墻上那只目無一切的鐘表滴滴答答。 這位女老師并不像其他新老師一樣,習慣先做自我介紹來和學生們套近乎。而她站在講臺上半天都沒有說話。所有思想散漫的人在這詭異的靜默中都提起警覺來。所有人甚至包括付惠都摸不清這位老師。 沉默片刻后,她忽然開口首先問付惠,你就是班長?rdquo;果然會裝X的孩子有食吃,付惠沒想到自己立刻就得到了寵信。 是的,老師。rdquo;她故作的靦腆。 好的,你來告訴我,開學這么久了,高一幾乎所有的班級都榮獲過紀律獎,為什么唯獨你們班什么也沒有?rdquo; 付惠被這忽然的問題問傻了,這不是讓她當著全班的面兒來得罪人嘛。即使是在民國里嚴刑逼供,也沒有當著人家面坦白的吧,這女老師也太狠了點。不過當官多年的付惠還是頗有經驗,她絕對不會得罪任何一個人,也絕對不會失去老師的寵信。 嗯,您說的這一點我也深刻思考過。我們班的上課紀律一向很好,這一點任何一代課老師都可以證明,至于為什么始終沒有獲得榮譽,我想還需要我們班干部團體在今后的學習生活中繼續反思與改進。rdquo;她自認為這一番話講的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剛要自鳴得意,卻被這位女老師接來下的話生生打擊了。 你看不到沒關系,我來告訴你們。因為你們班有個長眠不醒的人拖了后腿,你們不怪她也沒關系,但是今年的校園獎學金可能就會因此而錯失了。我們可以叫醒一個沉睡的人,但卻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rdquo; 趙默立刻就知道這老師是在說雒一,他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過頭示意狄夫,狄夫只好敲了敲她的桌子,卻仍無反應。 最后一排那個女生!rdquo;她把嗓音提高到足以吵醒她。其他的人也為這驚悚的聲音而正襟危坐。此時此刻整個教室仿佛陷入了法西斯統治的世界里。 雒一才緩緩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著臺上的新面孔。 你現在出去cao場上跑二十圈。什么時候不困了再回來。rdquo;法西斯語調很輕,但卻是不耐煩的,不可違逆的。 不就是跑步嘛,早說啊。反正她也不想在這死寂的教室里。身體和靈魂總得有一個在路上,要不都得憋死。雒一二話不說就站起來出了教室。 她在cao場上一圈一圈的跑著,風沙刮進了她的眼睛里她就快要睜不開。因為逆著風艱難奔跑,她的衣服貼著身體向后刮去,頭發也散亂了。剛想趁機溜走卻發現法西斯就在窗戶上一刻也不放松的監視著她,她只好繼續前行。直到下課聲響她才停下來,氣喘吁吁,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回到教室里。準備最后一節課繼續悶頭睡覺,誰知剛上課那女老師就又沖進來,臺上的歷史老師也被這個新晉班主任嚇了一跳。 打擾一下,我有件事必須解決掉。rdquo;這位章老師對于同事還算客氣。 那個女生,剛才的二十圈跑完了嗎?快點給我出去。rdquo; 雒一不情愿的站起來,算了,跑就跑吧。她記得虎子曾告訴她在學校里最忌諱的就是得罪老師,因為有些老師是最難纏的。誰叫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呢。然而,還沒上跑道,她的雙腿就已經感覺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她幾乎是走著的,雙手插在腰間,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當她抬起頭看向辦公室的窗戶,居然看到那個變態的女人竟然正在窗邊悠閑的喝著茶順便監視著自己,她才只好又繼續跑起來。風仍舊無情的吹刮著她的臉,如同被刀割裂一般的疼痛著。 等到那位女老師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轉眼間的功夫她竟發現cao場上已經空無一人。這個被她體罰的女生早就在她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了。 雒一沒有上下午的課。她回家后先洗了個熱水澡,然后窩在被子里睡了一個下午。直到第二天早上,她仍舊窩在房間里不去學校。反正唐小男又去出差了,她終于領會到什么叫做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