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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自然是信任你的?!边t音趕忙順著臺階下,目光虔誠地望著沈明河,眼里閃著淚花,認真道:“朕當日跟你說起,你義無反顧地去查的時候,朕就知道,你并不是因為他俊秀才高看他一眼的?!?/br> “如此,就好?!鄙蛎骱铀梢豢跉?。覺得遲音的演技著實浮夸到讓人有些無語凝噎。一時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誰為難了誰;而又是誰,在覺得為難。 “至于孫思醒?!鄙蛎骱幽局?,終于強打起精神,換個話題道?!皩O家膽大妄為,妄想偷梁換柱,科考舞弊,讓孫思醒成為狀元。已經被本王處置了,包括涉事的官員一個都不會逃?!?/br> “孫家家大業大,還是信王的外家。什么達官貴人沒有出過,不至于為個狀元如此出力吧?”遲音一聽到正事就收了表情,板著臉幽幽問道。 “你說得對?!鄙蛎骱永蠈崙??!按伺e實是想要折辱本王,在本王眼皮底下如此行徑。哪怕是個小小狀元,也是在打本王的臉?!?/br> “誰?”遲音敏感極了,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沈明河一怔,沒想到遲音的反應那么快。知道瞞不過他,只能輕皺著眉,泠泠道:“沈家,沈清?!?/br> 遲音嚇得瞪大了眼睛。萬沒想到,沈家那位常居第二,被沈明河鎮壓的嫡少爺這輩子這么早就在京城顯了蹤跡。 “所以本王應該謝謝你?!鄙蛎骱訙睾托Φ??!耙驗槟?,本王才能及時發現問題,不僅沒讓他羞辱本王,還讓本王提前發現了破綻?!?/br> “那他?!边t音斟酌地問道。自己這輩子和沈清不熟,自然不能在沈明河面前表現得太過擔憂。只能吞吞吐吐,佯裝迷茫地問一句,聊表心意。 “倒是不必擔心。顧行知在應城已經站穩腳跟。正幫著疆王找沈家麻煩。沈清分身乏術,怕是顧及不到這里?!鄙蛎骱拥χ?,安慰他道。 遲音一聽就知道真正給他找麻煩的人是誰。沈明河畢竟不是個軟包子。哪里有欺負了還不還回去的道理? 這么一想,倒覺得自己的提醒實在是重要又恰當。 “既如此,朕倒是居功甚偉了。那攝政王是不是需要拿出些誠意來?”遲音歷來是個打蛇隨棍上的人。想了一下,瞬間挺起胸膛,義正言辭。 “你說得倒也沒什么問題,就是臉皮忒厚了些。怎么?”沈明河眼角一抽,只覺得頭有些疼。當一個人變臉比他還快的時候,實在是讓人不怎么好適應。 “方才才說要感謝朕。既然想感謝,不若好好批折子如何?朕相信攝政王不會因為這攤小小的折子犯難的吧?!边t音眼睛眨也不眨地指著那攤跟著他一起來的折子。明艷的臉上透著一股狡黠,恰似正在開放的灼灼桃花。 “皇帝既然這樣要求,臣自然只能從命?!鄙蛎骱訃@了口氣,盯著他那得意到灼眼的臉,幽幽應道。 自己慣出來的性子,到底能怪誰呢?還不是得自己擔著。 殿試按時舉行,雖說不需遲音親自策問,可沈明河也要求他坐在屏風之后旁聽。聽聽那些學富五車的貢生們舌燦蓮花也是一種進步。 遲音便只能坐在他身后,等貢生們考完。之后禮部批閱,再拿給沈明河定奪。期間沈明河若有問題詢問,便召貢生出來面答。 沈明河不知道是不是趕時間,問的問題大都簡潔直接,直切要害。一沓卷子沒過多久便翻完了,連著眉毛都沒抬一下,便讓禮部宣布了名單。 遲音百無聊賴地坐著,知道真的聽到沈明河把狀元點給了周熙來才挑了挑眉。 上輩子遲音從未聽過這人的名號,如今這人如此風光,直接代替了孫思醒,確實讓人有些詫異。雖然大概知道這人八成就是為孫思醒代筆寫文章的那位高人。孫思醒上輩子既然得手,他怕是在殿試之前兇多吉少了,才讓他上輩子名聲不顯。 可遲音還是想見見他。人總是好奇的。 于是遲音坐到了最后,終是等前面塵埃落定了,才吩咐王小五把周熙來帶過來看看。 誰知王小五匆匆出去卻撲了個空?;貋砀A告說,宮人們看到新科狀元走時面色不太好,早早就在攝政王特許下離了宮。 既如此,那便也不好說什么了。遲音心道行吧。反正來日方長,日后總能遇到的,倒不急于這一時。 可還沒回到乾清宮,便看著沈落身后帶著一個人,沖著他過來了。 身后那人一身喜慶的狀元朝服,步步沉穩,微垂著頭,直走到遲音面前,給他行禮。 “這位就是,咱們攝政王親點的狀元郎?”遲音好奇略瞥了一眼,背著手幽幽道。 只看他露出來的下巴因著鬢前簪著的灼眼紅花顯得格外蒼白,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斯文文樣子。 “沈大人說是您提點,才讓他盯上孫家,繼而從孫家救下臣一條薄命。大恩不言謝,熙來心領了?!敝芪鮼韰s不含糊,白著臉咬著唇,顫抖著尚還洇血的身子,給遲音磕了個頭。 只遲音卻沒心思注意其他。在他揚起臉的那一刻驚得虎軀一震,差點叫出了聲兒?;琶χ胁铧c跌倒,踉蹌著扶住王小五才站穩。 一聲狠狠的“臥槽”從心里奔騰而過。遲音狠狠地將自己的眼睛擦了又擦,看了又看。才不得不信,眼前這位簪花紅袍,風流得意的狀元郎,真的是他前世的大太監——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