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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忽然見一個碩大的影子立在帳篷后,如懿駭了一跳,已有宮人失聲喚起來,“莫不是撞上熊了?” 永瑾一嚇,擋在如懿身前,粗聲壯氣道:“額娘,兒子在這里?!蹦怯白铀坪跻彩荏@不小,立刻分開,便可辨出是兩個人影,一高一矮,高者健碩,似乎是個壯年男子,穿著侍衛袍服。那矮的苗條纖秀,居然是宮裝打扮。先前,他們竟是緊緊抱在一起。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想是哪個宮女與侍衛相好,躲在此處親熱。如懿將永璂護到身后,容珮揚起燈籠,厲聲喝道:“是誰?” 便是想跑也來不及了,燈火明滅處,那女子分明是早先告假的恂嬪霍碩特藍曦。四目相對處,她面上猶有淚痕,凄然沉痛,不似往日。那男子形容陌生,臉上亦有哀容。 永瑾探著頭,先喊了一聲,“恂娘娘?!?/br> 如懿深覺不妥,便按了按容佩的手,沉聲道:“恂嬪,你在這里私會男子,你可不要命了么?” 那男子低聲問:“這個女人是誰?” 恂嬪冷冷一笑,艷光四射,“咱們仇人的妻子?!彼龘P一揚頭,并無懼色,“皇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br> 周遭唯聞草葉蕭蕭之聲,泠泠似幽然泣聲。如懿聽得她語中狠辣之意,想要呼喊,才想起侍衛離這里都遠。她緩和了驚懼之下僵硬的面頰,低聲道:“你若要性命,速速離開,不要在此枉費唇舌。否則你是皇家嬪妃,你身邊這個人便只有五馬分尸之路!” 恂嬪與那男子對視一眼,似有猶豫之意,相望之間,無限愛憐珍重。 恂嬪遲疑,“你肯放過他?” 如懿壓抑著心底的慌亂,沉靜道:“要他離了這里,本宮未曾見過,你也未曾見過,各自相安?!边@是最好的法子,也保全眼下的自己。 恂嬪正沉吟間,只聽身后一聲亮烈女聲劃破靜謐夜空,將草木溫潤之聲驟然撕裂,“有刺客!有刺客!” 如懿倉促轉首,只見豫妃攜著兩名侍女驚惶大呼,奔得略遠?如懿心下一涼,還來不及反應,一把雪亮長刀已然架在了永璂喉下,將永璂扯了過去.永璂嚇得怔了,一張小臉雪白,張著嘴發不出聲音。容珮不知被誰踢翻在地,一臉痛處,掙扎著要向永璂爬來。 恂嬪怒目而視,“是你帶著豫妃來的?” 如懿連連搖頭, “本宮不知她為何跟在身后……”她的一顆心劇烈地蹦著,沉沉地撕扯著痛,“你先放了永璂!他還小,什么都不懂!” 說話間,有不少侍衛提足奔跑之聲傳近,隱隱有兵刃出鞘。恂嬪咬著唇,氣若無狀,“阿諾達,來不及了!” 阿諾達持刀在后脅迫著永璂,沉著道:“藍曦,你別怕!我既然敢來見你,便料到有這一日!當日我不能留你在部族,又不能在戰場護你父親周全,今日無論如何,一定要帶你逃離這里,免得深受其苦?!?/br> 如懿聽他碎言片語,便知是霍碩特部征戰中活下來的人,又是霍碩特老王爺的親信,心底陡然更寒了幾分。恂嬪望著他,眸中情意沉沉,便有知心長相重。 她心急如焚,喃喃安撫著永瑾,生怕他一時大哭起來惱了阿諾達,一壁連聲道:“永璂,你別怕!不要哭!不要哭!” 永璂怔怔地瞪著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眼淚滴溜溜汪了滿眼,死死忍著淚點點頭,輕輕喚道:“額娘?!?/br> 如懿的心都快要絞碎了。她戚然求道:“永瑾只是個孩子,你挾持我,挾持我??!放他過來,我是皇后,你挾持我他們或許能放了你?!?/br> 阿諾達遲疑片刻,恂嬪冷哼一聲,“你雖然是皇后,可在皇帝眼里,咱們這些女子都如草芥一般。你這個皇后形同失寵,帶著有什么用?” 阿諾達頷首,悶聲道:“不錯!你們的皇帝出了名的薄情寡性,他是怎么待藍曦的,我都知道!你這個皇后也不過是個可憐蟲!” 如懿仿佛被人當面狠狠摑了一掌,面皮火燒火燎著,這么多年,她也明白自己的可憐。至少還留著皇后虛尊的面,卻從未有人敢當著她的面,這樣清楚無誤地挑明了出來,她不過也只是個可憐蟲。 誰比誰低賤,誰又比誰高貴,都是一樣的。 她顧不得這些,按捺著情急道:“縱使如此,一個孩子能抵什么?你傷了他皇上 更會要你的命!” 燈火越逼越近,幾乎照清了阿諾達與恂嬪陰郁的面孔。兵刃聲錚然作響,卻誰也不敢上前,生怕誤傷了皇子。阿諾達有恃無恐,挾持著永璂向恂嬪使了個眼色,恂嬪緊緊攥著他的衣角,二入慢慢向后退去。 彼時盛宴方才散去,蒙古王公們稀稀落落留著幾個?;实垭m然醉眼迷蒙,很快也被驚動,立時趕了過來。 如懿見著永璂小小的面孔早已無人色,猶自倔強著不肯哭出來,一顆心早揉得稀碎。遠遠見得暗沉夜里燈火挑明之中皇帝的明黃一色急急趕來,不知怎的,心下便安穩了許多。 因著事態緊急,皇帝先自趕來,后頭跟著幾個膽大的嬪妃。 皇帝掃了阿諾達一眼,根本不看恂嬪,氣定神閑,“你也逃不出這里,不如放了朕的十二阿哥,你與恂嬪也自有個好下場?!?/br> 阿諾達鄙夷道:“你們愛新覺羅的人最會扯謊欺瞞。當年你有心讓我們霍碩特部的族人清掃寒部殘軍,卻不告知寒部余孽手中尚有火器,只讓老王爺帶精銳前往,也不派兵增援。否則我們霍碩特部的精銳怎會都折在了那場戰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