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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天崩地裂,不顧這場死戰會帶來的后果,帶著哪怕輸了、死了也好的固執,覺醒成為又一個世界意志的化身。 如此自私、自負的言行,全然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賀洵,更不像是他曾經寫的那個黑化后的人。 真真是脫離了天道、也脫離了他的掌控。 到了這時,沈明淵才后知后覺、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也許自己之于賀洵,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如果只是作為天地間的生靈,而無法自控地被天道吸引、生出服從和好感,又怎會在脫離天道后仍沒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隔著被熱氣扭曲的光線、隔著飛沙走石、狂風亂枝,沈明淵看向了主角中的另外三人。 在明白業有能力讓主角成為世界意志后,他便很快也悟到了方向,讓聶辛等三人也隨之覺醒,加上沈和光,成了能夠完勝賀洵的戰力。 只是不知,徹底放開這些主角的手腳,讓他們也有了脫離天道的實力,究竟是好是壞。沒了天道這個身份的影響,他們又究竟會為自己戰到幾時。 若非沈明淵還在賀洵身側,讓沈和光等人放不開手腳,怕誤傷了,此時勝負早該有定論。 沈明淵卻是不急,就算這時候分出了勝負,賀洵的手中也掌握著自己和業的神魂。 賀洵若真想殺了自己,早就該動手了。 他帶著rou身一起來,也是為了防止無人看管時,反而讓自己的rou身更容易損壞。 又是一波將地面夷平的爆炸之后,幾人被迫分開了一段距離,遙遙相對。 “賀洵,收手吧?!背弥@個短暫的停頓,沈明淵連忙揮手叫停,將一切物體定在空中,“現在停下還來得及!” 趁著還沒有人受太嚴重的傷,趁著業的計劃也不算最終得逞。否則,再這樣下去,賀洵勢必會輸,而后鬧出人命來。 沈明淵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直覺告訴他除了沈和光外,他們能覺醒一部分是因為主角的身份,而這樣的世界意志若是被殺死,很可能會帶來他不想看到的后果。 甚至,賀洵就算今日被殺死在此處,也絕不會讓一切就此平息。 就算是脫離了天道……賀洵也不應該瞬間就性情大變到這個地步,寧死也要冒險與他們為敵。 更讓他不安的是,從剛才開始,他就再沒有聽到過來自于業的聲音。 有一些神魂被沈明淵封在了各個法器中,還有最后一縷,是藏在賀洵的身體里的,如今沒了聲音,要么是業掌握了什么能轉敗為勝的底牌,要么是業的聲音被什么隔離開了。 比如,賀洵? “賀洵,你究竟……” 殷左圣的在遠處大聲插話,“讓他接著打!讓他繼續!他不繼續我怎么打死他?明淵你勸他這種人干嘛?!” 這一次,賀洵理也沒理殷左圣的話語,一雙眸子變得愈發暗沉無光,周身的氣息越發危險黑暗,他手中的洞天鏡也被可怕的靈壓沖刷著,綻放出幾乎將鏡面崩裂的靈光。 見此異狀,沈明淵終于露出焦急神色,也顧不得多,直將手掌貼上賀洵的脖頸,試圖讓人冷靜下來,“賀洵!喂,你能聽到嗎?快醒醒!” 明明尚未將窺天鏡拿到手,明明已經窺見了天機,賀洵卻仍是朝著既定的結局走去,顯露出走火入魔的征兆。 一個修士大能走火入魔,或許只會引起一場災禍,可如今的賀洵入魔,卻會擁有近乎于毀天滅地的本事,就算有其它人的阻攔,也無法避免會傷害整個世界的生靈。 許是他的聲音貼在近處真的太吵,許是他的心念真的與尋常人不同,賀洵竟是聽見了,而后真的暫時停下了手中要發未發的攻擊,朝著沈明淵沉沉望去, “……不喜歡嗎?” 還能交流就好,就還能救。 “不喜歡什么?”沈明淵有點反應不過來,皺著眉拽緊他衣襟,“賀洵,你清醒一下,再這樣下去會走火入魔的!到時候……到時候就真的完了,你明白嗎?!” 他近乎是用喊的對賀洵說道,“你不是最在乎修煉求道的嗎?!你的天樞院怎么辦,天下蒼生怎么辦?你必須要做的事怎么辦?!” 沈和光也察覺到了異狀,想要趁賀洵神智動搖襲擊,三人的一道道靈力攻擊卻被中途阻攔,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力量擋在那里,不得入、也不得出,他動手不成,只得出聲提醒,“明淵,他很危險,快從他身邊離開!” 賀洵仿佛對發生在近處的那些都沒了察覺,抬起手,指腹輕輕拂過沈明淵的臉頰、下頜,力道輕柔,仿佛是怕將人碰傷般,“這樣的結局,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我……”沈明淵心神大震,猛然間便想到了自己書中原定的那個結局,搖著頭連連否認,“不,不是的……” 他明明…… 明明已經改變結局了,幾經周折、費了那么多的心思和力氣。 讓聶辛避免了誤會與過多牽扯,沒有成為西陵門的敵人,讓秦煥之終于走出前世的陰影和仇恨,讓本該死去的人活了下來,讓沈家避免滅門,讓殷左圣避免了在壽宴那一夜走上風口浪尖、而是成為一個同樣被利用的受害者,并且活了下來。 賀洵也該有不同的結局的,他應當替天行道,應當永遠都站在天下人的那一邊,應當安穩修行,在窺天鏡物歸原主后,從此與什么走火入魔、邪氣黑化都絕緣,做他最想成為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