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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天樞尺?!?/br> 天樞尺,賀洵,天樞院的掌門,飛白樓在金錢面前供認不諱,命他們散播謠言的,就是這個賀洵。 那仆人默了片刻,憤憤道,“老爺,這飛白樓也太見錢眼開了,別人讓他們傳播什么謠言就傳播什么,咱們多給點錢,就把幕后主使供了出來,真不是個東西??墒?,散播這樣的說法,到底對天樞院有什么好處,小的怎么看不透呢?” 沈和光略一沉吟,搖搖頭,沒有應答。 前方忽然傳來木門的吱嘎聲,一個黑衣的瘦削身影邁出房門,眼窩深陷,眼里滲著血絲,看起來周身籠罩著一股陰沉沉的頹喪之氣。 沈和光抬頭,面色淡淡打了個招呼,“聶大俠,睡得可好?” 聶辛并未言語,視線遲緩地在他面上打了個轉,而后很快黯淡下來,不聲不響倚靠著門框滑坐在地,而后便像是化作了什么雕像般,再不動了。 “若是想死,我隨時可以成全你?!鄙蚝凸獯寡劭粗?,猶如瞧著什么死物,連同聲線也不復昔日的溫雅, “但對于明淵來說,真正有價值的,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的廢物、或者腐爛發臭的尸體,聶辛,你最好明白這一點?!?/br> 似乎是提到了明淵二字,聶辛終于有了點動靜,抬起頭來,面色看起來更加灰敗了,開口時是蛇般的嘶啞, “是我殺死了他?!?/br> “賀洵……他在我的短箭上涂了毒,也給我下了藥,讓我目睹明淵被帶走之后,便陷入昏迷?!?/br> “我親眼看著他……咽了氣?!?/br> “沈明淵,他已經死了?!?/br> “他死了?!?/br> 沈和光終于忍耐不下,瞬間靠近,一把掐住了聶辛的喉嚨,讓他閉嘴。 聶辛的神色卻不見絲毫動搖,眼底的歇斯底里狂涌不息,一字一頓地擠出最后一句,“你……來晚……了……” 他的夢里,他的現實,都不過是殊途同歸,明明是最在乎的人,卻最終死在他的手下,天人永隔。 他將事實一遍遍念出,殘忍地提醒自己,也逼迫著沈和光。 喉嚨間的力道驟然一緊,沈和光手臂施力,將人狠狠掄了出去,砰地一聲砸在墻上。 而后拍拍手掌,如來時一般踱步出了院門,對著一旁的仆從簡短吩咐, “他已經沒用了,看著處置吧?!?/br> “是?!?/br> 就在不久前,沈和光與父親打了個賭。 在老家主因他重傷,打算傾盡沈家之力追捕沈明淵,并將他軟禁府中的時候,打了這樣的賭。 ——如果他能毫發無傷地找回窺天鏡,便自即日起,由他,沈和光,繼承家主之位。 父親不信以他當時的身子能夠做到,以為是兒子賭氣說說罷了,同意了。 誰想沈和光連家門都未出,直接來到藏機閣,將‘洞天鏡’取了來,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除去了弟弟遮在上面的障眼法。 為了能盡快恢復行動力,沈和光找到暮云閣,私下結盟,在短短三天內痊愈了八分。 而后找到了飛白樓,買到明淵被西陵門劫走的情報。 沈家本是避世而居,鮮少與其他勢力、門派過多往來的,最多是為人卜算前路、看看風水,賺些錢財。自沈和光成為新任家主,一切從前的規矩都被打破。 沈家,自此入世。 不久后便是異人谷老谷主的壽辰,為了表明沈家的入世立場,沈和光特意送了不錯的賀禮過去,并表示會出席壽宴。 就算明淵真的死了,他也要拼盡全力,奪回他的尸身。 雖然難以置信,但秦門主的確說過,他知道窺天鏡的秘密,知道如何用其復活明淵…… 不,明淵一定還活著。否則,天樞尺那樣一個人,何必非要搶占一個尸體?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 北方極寒之地,冰雪之鄉,一片永不結凍的廣闊湖泊中央,星羅棋布著兩片迷宮般的繁復建筑群。 以奇門遁甲、機關暗器為長的天樞院便坐落在此。 雖說是與其他門派來往甚密,幾乎不見任何敵家的天樞院,一旦入內,卻會讓人感覺如入世外桃源,與世隔絕,很容易便會記不清時間。 天樞尺賀洵也不能例外,自他回到天樞院,便整日守在一具冰冷冷的‘尸體’身邊。他因這‘尸體’的反應稀缺而感到不滿,仔細問了下人,才驚覺時間尚早。 已經成為‘尸體’的沈明淵心里很苦。 賀洵在他身上用的毒,是兩味毒同時施加的,一味讓他身中奇毒、口吐黑血,痛苦不已,另一味讓他陷入假死狀態。 正是這樣狡猾的用法,讓他在第一時間沒能猜到假死的計謀,還在陷入昏迷后抱了系統的大腿,請求多給一次機會或者給個復生的金手指。 如今,他身上會威脅性命的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味假死藥。 事實卻是,假死容易,恢復難。 要想從假死的狀態中徹底脫離出來,重新像正?;钊艘粯?,前前后后需要漫長的七天七夜,這還是在輔以內外用藥,照顧得當的情況下。 七天啊,就算是凍了八百年的豬rou也該解凍了。 第一天,最先恢復的是呼吸、心跳和意識,腦袋能夠思考了,沈明淵和系統聊了兩句,發現自己沒死,就是變成了賀大變態的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