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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知多久,房門被再次推開,進來兩個人,為首的是秦煥之,后面跟著個矮了一頭的小仆,小仆手里拎著食盒。 “今天起,沈公子的衣食住行都會交給小賈來負責?!?/br> 秦煥之說著,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小賈,自然指的是那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小仆,低垂著頭。食盒被放在桌上打開,拿出仿佛大食堂一般樸素的四菜一湯,外加米飯。 看著不錯,就是不帶什么葷腥,聞著就不夠香。 沈明淵先是看了看那食盒,視線又挪到那小仆臉上,繼而搖搖頭,轉向秦煥之,“我想吃火鍋?!?/br> 是的,這個世界別的不怎么發達,食物的種類倒是應有盡有。至于火鍋,則是西陵門的特產。 秦煥之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美食美酒有的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享用了?!?/br> 沈明淵不以為然,“今朝有rou今朝飽。秦門主,你這西陵門好歹是個大門派,不至于在吃食上這么吝嗇吧?” “你就不好奇,也不害怕么?”秦煥之微微皺眉。 他想過太多種沈二少醒來后會有的反應,唯獨沒料到對方會這么從容淡定,仿佛不是被抓來的階下囚,而是來西陵門暫住幾日的客人。 吃了那一番苦頭,沒做噩夢,沒留心理陰影不說,居然能笑醒過來就算了。當著自己這施暴者的面,不求饒不害怕,也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不說,倒是對吃喝上心得很。 就連剛睜眼時的那一丁點抗拒,也被一個大夫三言兩語就哄好了。 他印象中的那個沈二少,雖然也嬌生慣養,卻是個膽小纖細的,讓人看了就想護在手心里,將一切風雨都未其擋住。 如今的這個…… 怎么看著沒心沒肺的? 難道,是因為相識的方式不對?這才是沈二少原本的真性情?那他前世的種種又算什么,全都是為了靠近他、騙取他信任而做的戲嗎?! 秦煥之越想越生氣。 “好奇什么,”沈明淵無所謂道,“好奇你為何綁我來?這不是明擺著的么,我手無縛雞之力,還懷揣著那么個大寶貝,是個人都想把我抓去吧。西陵門好歹是個正經門派,在這兒呆著,總比被沈家抓回去嚴懲來得好些?!?/br> “倒是秦門主你,為了抓我鬧出那么大動靜,無論沈家還是其它覬覦窺天鏡的人,都會來找西陵門的麻煩?!?/br> “可是秦門主,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怕嗎?”沈明淵咳嗽了兩聲,咽了兩口唾沫,說了太多話,喉嚨直疼,“一個將死之人,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多吃幾頓好的,就算是心滿意足了?!?/br> 說完這些,他便垂著眼緩緩喘氣,像是累著了,臉色也比剛才更加沒有血色,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秦煥之只覺滿腔怒氣沒處發泄,盡數堵在了心口里,不上不下,比一拳打在棉花上還難受。 他是想看到前世害死自己的人凄慘落魄,眾叛親離。 但這么一副模樣居然是人自己作的,不是他心狠手辣一通報復導致的。 就很不解氣,很憋屈。 何大夫交代的那些話,他是記得的。沈二少根基薄弱,體質不佳,先是中毒,后是遭受凰靈鳥灼燒神魂,直將先前的毒性催了出來,已然時日無多。 上刑逼供是絕對不行的了,一不小心人就掛了,你還逼供個屁,好生養著盼人家回心轉意吧。 何大夫說完了,還不忘笑瞇瞇地表達歉意,說秦門主我剛才不是故意說臟話的,您別放在心上。 秦煥之幾乎要氣笑了,“你倒是不怕死?!?/br> 沈明淵看得很開,“怕也沒用,不如及時行樂?!?/br> 秦煥之想著,沈明淵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隱瞞診斷結果,拿性命要挾蒙人,是行不通了。 可真讓他把人哄著、供著,也做不出來。 不過一個窺天鏡,大不了不要了。他是想過奪走窺天鏡,想試試看,若是用那樣的法寶,能否讓他再仔細瞧瞧前世的事。 瞧一瞧,在他終于死了的時候,沈二少有沒有一絲絲愧疚。 現在看來,這樣一個人,連親手刺殺自小一起長大的哥哥,都依然能吃好睡好,哪里是懂得愧疚的人。 秦煥之覺得心底一片冰涼,將他懂得清醒無比,連怒意都所剩無幾了,只剩下幽幽恨意。 “就是為了及時行樂,你便不惜背叛至親?寧可被天下人追捕?” 他當初被騙、被設計至死,難道也是為了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 可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心的人,重活一世,竟仍被聶辛當寶貝似的護著。他千防萬防,重生后第一時間就派人追殺聶辛,沒想到兩人還是攪在了一起。 那個無權無勢的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 那句‘聶辛會來救我’,驀然在耳邊回響。 秦煥之攥緊了拳頭,眼里淬了毒,“那你就做好準備,死在西陵門吧!無論是聶辛還是別的什么人,都別想將你帶走!” 他提到聶辛的名字時,沈明淵下意識的一愣,隨即回想起來,自己為了激怒秦煥之,的確說過聶辛會來救他。 可這嚴格來講是假話啊,聶辛這時候估計也把他當仇人了吧,就算不是仇人,也不會真的一絲疑心也生不出來。 不過…… “秦門主,你別生氣啊,”沈明淵眼珠一轉,好聲勸慰道,“沒事,秦門主若是待我好一點,我就不跟聶辛走了,到時候他送上門來,你要殺要刮隨便,我不管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