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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淵卻一聲不吭地、迅速從這樣的氣氛中獨自脫離,不久前的緊張、心跳以及驚慌下泛起的緋色,都如退潮般消失地一干二凈。 沐浴之后,被熱水蘊熱的體溫重新回落,并因為體表水氣的蒸發而變得比先前更冷。 被凍到了的卻不是沈明淵,而是強撩失敗的聶辛。 “你壓到我頭發了?!?/br> 沈明淵微微蹙眉,面上看不出除了冷淡和不耐煩外的其它神色,或是任何的不自然。 一丁點也沒有。 現實與想象一點邊都沒沾上,期望就這么落空的聶辛突然卡了殼,像是忘了臺詞般,一下子愣住了。 沈明淵清清涼涼的一眼瞥在聶辛臉上,小指微動,彈出個不痛不癢的氣流,小石子般打在人腦門,叫人回神。 這是個風系修行者善用的小把戲,相當于一個小型的氣球,啵地一聲在他需要的時候炸開。 聶辛被彈了這么一下,便宛如一個剛剛得道化形的小妖,被仙人的一彈指打回原形,什么霸道邪魅都沒了,下意識便乖乖聽話,松開手,從絲毫沒被影響到的少爺身上下去,坐到一邊。 到底只是透過夢境看到了些,并非親身經歷,要他模仿夢中自己那個黑化起來不要命的勁兒,耍個一時半刻的流氓還行,真正的精髓還是沒領會到。 沈明淵不動神色,就準確瞧出了個中虛實,他不吃這套,聶辛便無法繼續借題發揮。 聶辛耍完了流氓,吃夠了豆腐,本就不醉的酒意散去多半,剛睡醒時候因夢境而生的沖動無畏也散去,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鬧得有點過頭了。 便有點心虛地坐在床邊,看著沈明淵理也不理他,兀自起身離開被窩,攏發穿衣,順便將被頭發弄濕的枕頭換了一個,借著便找回鞋子,朝房門走去。 聶辛瞧著人背影,沒來由地一慌,“你去哪兒?” 話剛出口,身子已經自發行動,將人給拽住了。 沈明淵似笑非笑地回過頭來,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再抬頭看看人,“聶大俠是不想我走,還是舍不得你的夢中情人?如果是想你的小情人了,就回去繼續睡吧?!?/br> 這一次,他沒用太多力氣,便將聶辛的手掙開了。 店小二被喚來,收拾了飯桌旁的一地狼藉,又抬走了房里的浴桶。 聶辛瞧著他不是換房睡去了,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沈少爺的臉色中分明瞧不出怒氣,笑也是笑著的,看起來完全沒將他方才的一番言行放在心上。 可他就是覺得這人不高興了,忽然就從一個會和他隨意開玩笑、任由他跟在身邊做任何事的沈明淵,變回了剛見面時那個疏離淡漠的少爺。 摸不透,也抓不著。 耳邊忽然回響起不久前聽到的那句反駁,語氣、聲調帶著激烈的情緒。 也是在那句話之后,他才察覺到沈少爺周身氣場驟然冷了下來。 ——那不是我。 可聶辛當時并未那這句話當回事,甚至視為一句別扭的情趣之言。 沈明淵將他后知后覺的心虛、無措與懊悔,都借著眼角余光收入眼里,并未做出任何表示,只假裝看不見。 總算是恢復正常了,這個聶辛。 就是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沈明淵面上是平靜、淡定的,精神卻從方才開始就沒有放松過,不斷思考著種種退路和對策。 誰知道,聶辛哪天會不會再次發瘋,終于分不清夢和現實了呢?畢竟那根本不是尋常的夢,而是來自原著的真正劇情。 他試著在腦海中詢問系統,得到的答案卻非常糊弄——穿書時發生的一個bug,正在修復中。 至于以后會不會在其它男主身上出現更多bug?無法保證。 他真心不希望聶辛也成為第二個秦煥之,變得只看得到前世種種,為虛無縹緲的愛恨而活,可又必須做好準備,在聶辛真的演變到這一步時有所應對。 等小二將屋內收拾好了,沈明淵在桌邊坐下,朝聶辛招手,“聶大俠,過來坐?!?/br> 看起來非常和善,非常無害。 聶辛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更沒怕過任何人,何況是一個武力值遠在他之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少爺。 他走了過去坐下,脊背直挺,可以說是坐有坐相,然后,悄悄在桌下捏住了拳頭,手心微微出汗。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些什么,只是一雙眼被什么東西勾著了似的,離不開一旁的沈少爺,不是盯著那兩片薄唇,就是懸在不久前吻過的耳垂上。 明明夢中的場景已經記不分明,也不再去想了,腦子里卻還是一片混沌,比方才動手動腳的時候還要心跳得快些。 沈明淵瞧著他這樣就想笑。 想笑,但是忍住了,只在眼底流露出幾絲掩不住的波瀾。 如今,他不再認為聶辛會和自己之間發生什么,再去看聶辛的種種神態、小動作,已是局外人看戲的心態。 與不再存在的沈二少有關,與他無關。反應了原著劇情的夢,那也是聶辛的美夢,沈二少的噩夢。 他倒了兩杯清茶,公事公辦地說道,“聶大俠,關于你做的夢,我想再詳細問一下?!?/br> 聶辛正好覺得渴了,接了茶杯先喝了口,“好?!?/br> 茶被小二換過了,不知是不是沈明淵特意囑咐的,成了有清心靜氣之效的茶,喝在嘴里是溫熱的,咽在肚里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