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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淵皺眉,“怎么,你沒有做?” 反問的話一出口,他便又舒展了眉頭,心中了然。的確,聶辛若沒有在別邸周圍布下迷障,才更說得通。 可沈家就這么被當刀子借去用,沈明淵心中還是不太舒服。 這個不舒服和種種揣測,他沒藏著,都擺在臉上。 聶辛瞧見了,眸中神色更加晦暗,頓時也不悅起來,薄唇抿成道冰涼涼的線條,“沈明淵?!?/br> 正打算掉頭離開,回閣中再想想辦法的沈明淵應聲抬眼,沒說話,那神情卻很直白,像是在問,怎么? 聶辛朝他靠近了一步,似乎這樣才能更好地說清,“我的確不想被找到,所以沿途都做了些手腳。但別邸周圍的那些,在瞧見你進了這藏機閣后,我便猜到你不放心,無論是迷障還是障眼法,我都早早撤去了?!?/br> 他忽然解釋了這么一大通,說完之后又沉默下來,一眨不眨盯著沈明淵。 后者沒反應過來,不知聶辛在等他說什么,只好點點頭,“好,我知道了?!?/br> 明明是極尋常、又極合理的一句應答,聶辛聽了卻像是被拔去了幾分心力,惱怒煩躁沒了,可還是擺不出什么好臉色。 他莫名從這樣一句尋常又合理的話語中,聽出了冷淡之意,倍感失落。 可要是此時問他,要聽到什么樣的回應才會心滿意足,聶辛卻想不出來,甚至連不滿的點在哪里,惱怒、煩躁的原因是什么,都想不清楚。 只知道這不是他想要的,卻不知想要的應是什么樣, 夢中那樣嗎? 似乎也不盡然。 沈明淵瞧他拉著個臉,沒有多問,轉身又進了藏機閣。 他的焦慮不安都踩在腳下,再也沒了方才的從容,三步并作一步,借著靈力喚出的氣流,比下來找聶辛時更急匆匆地回到洞天鏡前。 迷障還在,別邸的情況無法看清。 若聶辛說得是真話,那么此時阻礙洞天鏡的,只會是另一個人,重生者,秦煥之。 這樣一來…… 沈明淵無意識攥緊了拳頭,若是秦煥之的手筆,那他就沒有費心驅散別邸周圍迷障的必要,單是無法看到有誰靠近過別邸,就足以證明事態的嚴重。 秦煥之已經知道聶辛的下落了,不久前那股沖自己而來的殺意,很可能是秦煥之猜到自己和聶辛在一起,從而胡亂腦補了什么之后、生出的滔天恨意。 以秦煥之的性格,就算是他不要的、恨著的人,也絕不會允許被另一人先行占有。 毫無疑問,這股滔天恨意,定會牽連整個沈家。 因為是沈家將聶辛藏了起來,是沈家在這個時候會護著自家二少爺,是沈家持有能扭轉一切的窺天鏡。 沈明淵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想了多久,洞天鏡中的景象變幻著,展現著別邸今日的樣子。 他正想著,為何秦煥之不將迷障做得更徹底些,讓他連別邸今日的情況也看不清,好無從判斷他是哪一天查到這里的。 像是要解答他的疑惑,畫面中忽然竄起大火,將整個院落吞噬包裹。 是別邸起火了。 沈明淵眼皮一跳,定睛朝鏡中看去,這場火幾乎是瞬間燃起來的,非比尋常,以靈力催動才能辦到。 因為想要看得更清楚,他小幅度地前傾著身體,距離洞天鏡更近了些。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猛然出現在畫面之中,朝著他回過頭來,露出一雙猛獸似的深邃眼眸,在大火的映照下,瞳孔映射出一點紅光,里面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要將他盯上的人千刀萬剮。 被他看到了! 沈明淵本能地僵在原地,連洞天鏡的基本設定都忘了,被畫面中那人盯上的感覺太過真實,待他反應過來,已是從頭到背出了一層冷汗,手腳都變得冰涼。 這就是……秦煥之。 他深吸了一口氣,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將洞天鏡的靈力收攏,讓其恢復了一片墨色。 僅僅是隔著洞天鏡遙遙對視——不,剛才那只是巧合,不能稱之為對視——他就已經被那股可怕的惡念與威壓震懾成了這樣,若是正面碰上了…… 沈明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藏機閣的,腳步和眼神都有些飄忽,加上那蒼白的臉色,和指尖的冰冷溫度,看起來就像是……失魂落魄。 聶辛快走了幾步,拉住他,欲言又止。 沈明淵沒心思理他,對于自己看起來的樣子毫無概念,天知道,他只是在認真思考、神游天外罷了。 “我有事要做,你先別跟著了?!?/br> 就連朝聶辛擺手,將人打發走的時候,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線聽起來有多冷。 更不會意識到這本書里的男主一個比一個想象力豐富,而聶辛不管想了、猜了什么,多半都只會悶著。 沈明淵這一次走得很慢,像是要在路上給自己更多的考慮時間。 可沈家也就那么大,他走得再慢,不多時,也到了地方。 沈和光的書房。 守在門口的仆人見了他,躬身退下,將沈明淵請了進去。 書桌后面,沈和光正坐著辦正事,見他來了,放下手中毛筆,未語先笑。陽光從窗外招進來,伙同這一抹溫溫的笑意,為這寡淡無趣的書房,添上了恰到好處的一筆暖色。 這筆暖色,在沈明淵的眼中潮水似的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