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離開的人】

    “小謝，六點了，先吃晚飯吧?！标惛缱哌^來拍了拍謝明哲的肩膀，謝明哲聽到后，果斷摘掉頭盔下線，跟著陳哥來到客廳。代練工作室的其他幾人也都摘下了頭盔，謝明哲第一次見到他們的真容。

    池青妹子長得很漂亮，又高又瘦，身高目測超過一米七五，她留著利落的齊耳短發，白凈的一張臉上沒什么表情，給人的感覺有些冷淡，似乎挺難相處。

    龐宇是個可愛的大胖子，和池青差不多身高。但池青是細長的“縱向生長”，龐宇是圓滾滾的“橫向發展”，站在池青的旁邊，一胖一瘦的對比非常鮮明。

    金躍的長相、身材都處于平均線，放在人群里找不出來的路人甲，氣質看上去挺斯文，戴了副銀邊眼鏡。

    謝明哲走過去主動跟他們打招呼：“大家好?！?/br>
    看到面前的小帥哥，龐宇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就是游戲里那個……胖叔？”

    謝明哲點頭：“嗯，我在游戲里隨便取了個名字?！?/br>
    龐宇一臉要崩潰的表情：“啊啊啊我才是胖叔好吧！你這么高這么瘦居然取名叫胖叔，這不是刺激我嗎？”

    “小胖淡定?！苯疖S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游戲里別說是改變體型，隨便改性別的都很常見?！?/br>
    “……”龐宇無法反駁。

    池青的表情很平靜，不愛說話，只朝謝明哲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陳哥笑道：“走吧！工作室今天來了新人，我做東請大家去外面吃一頓大餐！”

    難得有人請客，謝明哲其實很想去。但醫生出院時叮囑過他腸胃功能還沒恢復，不能大意。雖然他很想吃雞腿、烤鴨、排骨、牛rou……可惜他的身體只能允許他喝粥。

    謝明哲吞下口水，道：“陳哥，不用破費了，請我喝兩碗粥就行?！?/br>
    眾人：“？？？？”

    請客哪有請喝粥的？

    對上一群人古怪的眼神，謝明哲趕忙解釋：“大家別誤會，我出院不久，腸胃不太好，醫生說我三天之內只能吃流質食品，別的東西吃了也沒法消化?！?/br>
    陳哥疑惑地看著他：“你之前住過院嗎？”

    “嗯，今天剛出院?！?/br>
    “剛出院就跑來工作，不在家里養幾天？你家里人不管你??？”

    “我已經成年了，家里人不太管我?！敝x明哲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孤兒，更不想看到大家同情的目光。

    池青三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剛出院就跑來工作，也是夠拼的，這少年家里的條件肯定不好。

    “唉，你也不容易?！标惛鐕@了口氣，關心道：“剛出院就工作，你身體吃得消嗎？”

    “沒事，我已經恢復了，再說打游戲也不耗費體力?！敝x明哲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對了陳哥，我在游戲里的等級是15級，今晚就刷到35級，跟你們一起打材料吧?！?/br>
    “好?！标惛缁仡^朝池青說：“既然小謝不能吃大餐，我們就隨便吃一點。阿青，麻煩你去煮一鍋粥，過兩天小謝身體好了，我再做東請客?！?/br>
    “嗯?！背厍噢D身去廚房煮粥。

    “小謝你來，我帶你安頓一下行李?！标惛鐜еx明哲上了樓。

    謝明哲順便觀察了一下工作室的環境。

    這套房子是住宅樓頂層的兩層小復式結構，一樓的大廳和偏廳擺著頭盔、旋轉椅，此外就是廚房、餐廳和洗手間；二樓是休息場所，有四個房間，其中主臥只有一張大床，另外三個房間都擺著兩張并排的單人床。

    “本來我們工作室還有個妹子和池青一起住，前段時間她去結婚，請了一個月假，我才招人來替補，游戲里很多副本都必須五個人才能進?！标惛琰c了根煙，一邊抽一邊說，“目前，池青是一個人住，我跟金躍住，以后你就跟小胖住一間，沒問題吧？”

    “沒問題！”謝明哲跟著陳哥把行禮放去臥室。

    本以為代練工作室是那種黑漆漆的小作坊，這里的環境比他想象中好了太多，一樓用來游戲的大廳寬敞明亮不說，二樓的住處收拾得也很干凈，透過陽臺的落地窗，還可以看見樓下郁郁蔥蔥的花園。

    謝明哲推開落地窗走進陽臺，他發現陽臺的面積很大，最里面擺著一張很舒服的躺椅，躺椅下面鋪了毛茸茸的白色地毯，地毯的旁邊是個花架，花架上養了些多rou植物，這些多rou全都是小孩兒的拳頭那么大，各種顏色看著特別可愛?；艿那懊嬗幸粋€木制茶幾，放著套茶具，四個小杯子潔白如玉，非常精致。

    看到這一幕場景，謝明哲幾乎能想象，有一個人在夏日的午后躺在這張舒服的躺椅上，拿起精致的小杯子，慢慢地品著茶，偶爾給花架上的多rou植物澆澆水，日子過得愜意而悠閑。

    陽臺上的布置和“游戲代練”這個職業格格不入。再仔細一看，墻壁上的掛畫、潔白的窗紗、暖色系壁紙……完全不像是一間代練工作室該有的風格。

    謝明哲忍不住問：“陳哥，這房子是您租的嗎？”他心想，這應該是原來的房東布置的吧？游戲代練哪有這份閑情逸致坐在陽臺上養花品茶？

    聽到這問題的陳哥突然沉默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男人正好在抽煙，吐出的煙霧遮住了他的臉，因此，謝明哲并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對方明顯的沉默讓謝明哲察覺到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趕忙改口道：“我隨便問問，不方便說的話也沒關系?！?/br>
    陳哥慢慢地吐完煙圈，就在謝明哲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我哥的房子?！?/br>
    謝明哲怔了怔，回頭一看，只見男人走到窗邊，瞇起眼睛看向遠處的花園，一邊低聲說道：“第一次來工作室的人都會疑惑，一家游戲代練工作室怎么會布置成這樣？其實，這房子以前是我哥的住處。他走了以后，一樓被我改造成游戲大廳，二樓改成宿舍，但陽臺的布置我一直沒動過，還保持著原樣?！?/br>
    陳哥拿起桌上精致的玉杯，在手心里把玩著。

    那種沉重的目光，讓謝明哲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謝明哲對陳哥的印象，只覺得他是個很頹廢的青年，喜歡抽煙，頭發亂糟糟的，襯衫皺皺巴巴就像是從垃圾堆里隨便撿了點破布穿在身上，下巴上還有胡茬，也不知道多久沒刮過胡子——典型的網癮青年。

    可是，說起自己的哥哥時，他臉上那種難過的情緒，讓謝明哲也忍不住揪心。

    整天泡在游戲里當代練的頹廢男人，原來心底也藏著秘密呢。

    他的哥哥該不會是去世了吧？

    謝明哲不敢問，只好轉移話題：“咳，你們平時一般幾點睡??？”

    “全息游戲會控制玩家在線時間，所以我們的作息很規律，晚上十二點睡覺，早上八點鐘開工?！标惛绶畔卤?，似乎從回憶中解脫出來，他在煙灰缸里摁滅了煙頭，轉身看向謝明哲，“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個大學生吧？趁暑假打打工，賺些生活費，對不對？”

    “嗯?！敝x明哲坦然說道，“我就是對面帝都大學一年級的學生，9月1號開學?！?/br>
    “這學校不錯。好好上學，畢業肯定能找到好工作?！标惛绻膭畹嘏呐膶Ψ降募?，道，“開學之后，你要是有空也可以過來，我按小時給你算薪水?！鄙倌暌粋€人打工也挺不容易，他想順便照顧一下。

    “真的嗎？”謝明哲興奮得直搓手。

    “嗯?！睂ι纤髁恋难劬?，陳哥忍不住笑起來，“我看你挺機靈，趕緊升到35級來給我幫忙?！?/br>
    “明白！”如果真能在學校附近的這家工作室長期兼職，他大學幾年的生活費就不用發愁了。

    “為了讓你放心，我也放心，我們還是簽一下勞務合同?！标惛绨阎x明哲帶去旁邊，拿出一份合同模板，“合同是對彼此的保障，你不用擔心我拖欠你的工資，我也好清楚你的底細，我這里不請來歷不明的人?！?/br>
    陳哥拿出合同明顯是要正式雇傭的意思，謝明哲立刻拿出身份證掃描進智能電腦，然后在屏幕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他發現薪水那一欄寫的是3000，便問道：“第一個月我當實習生，工資是給一半吧？”

    “全給?！标惛缫埠炏旅?，爽快地說，“以你的悟性，兩天就學會這個游戲了，所以就按正式員工的待遇走。底薪是3000，自己接的單會有10%的額外提成，如果生意好，月底再分紅?！?/br>
    “謝謝陳哥！”謝明哲感覺自己像是中了彩票。

    “不謝?！蹦腥说淖址浅t灑，在合同里簽下的名字是：陳霄。

    原來，他的全名叫陳霄。

    謝明哲默默記下這個幫了自己一把的老板的名字。

    ***

    安頓好行李，跟著陳霄來到樓下時，池青已經煮好了粥。青菜瘦rou粥看上去十分可口，除了粥之外她還順便做了兩個素菜，都是很好消化的菜，顯然是體貼謝明哲剛剛出院腸胃不好。

    謝明哲和大家一起圍坐在客廳里，吃了頓簡單的晚飯。

    龐宇嗷嗷嚎叫：“只有青菜和米粥，我根本吃不飽，你們要知道胖子的胃比你們大！”說罷便眼巴巴地看向陳霄，“老板，我想請假一個小時，出去再吃一斤牛rou行不行？”

    陳霄捶了一下他肚子上的rou，笑罵：“吃什么rou，你也該減減肥了。你看小謝，體重還不到你的一半?！?/br>
    “……”龐宇被堵得說不出話，干脆自暴自棄：“我這是天生自帶肥胖基因，減肥也沒用?！?/br>
    金躍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回頭嘲笑他：“我看你是懶?！?/br>
    龐宇賴皮地拉住謝明哲的胳膊：“小謝，你這么瘦，我分一點rou給你吧?！?/br>
    “……”謝明哲哭笑不得。

    沒想到工作室的人相處得還挺融洽，對他也不排斥，反而很是關照。他兩世都是孤兒，身邊朋友不多，看著這群人互相調侃、親密無間，他的心里也微微升起些暖意。

    重生之后能找到這樣一份工作，大概是幸運之神的眷顧吧。

    這一切都要感謝陳霄這位寬容的老板。

    只是，陳霄的哥哥到底怎么了？

    謝明哲心里很是疑惑，從陳霄的態度來看，他哥哥可能出了很嚴重的事情?；蛟S是去世，或者是別的原因，反正離開了這里。陳霄住在哥哥的房子里，保留著哥哥在二樓布置的陽臺，這種“懷念一個人”的做法，讓謝明哲有些揪心。

    希望不是“去世”這種無法挽回的結果吧。

    謝明哲收回思緒，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升到35級，加入大家的隊伍，幫大家刷材料。

    畢竟從簽下合同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名正式的代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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