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嘉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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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大了。她任由皇帝折騰,她覺得自己身上定然滿是瘀|青,比之前更甚……但她覺得,這是對皇帝最好的安慰,如果我們已經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痛苦煩惱,便再不會顧忌……皇帝傾倒在她身上,她的熱淚滾滾而下,檐下階前濺起的疾雨,屋里聽得清清楚楚。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將她抱在懷里,將薄被子蓋在她身上,親吻她的臉,一邊低聲道:對不起…她渾身酸疼,但微微一笑,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实廴コ薪铀难蹨I,入嘴咸澀,但心里感到無比的暢快,他終于停了流淚。 她也止住流淚后,皇帝從自己枕下拿了藥出來給她涂抹。她看見這個紅色的小藥盒,心里感喟又甜蜜,如今可以上皇帝這張床的,就她一人而已,皇帝不多地召幸其他人,都是去其他人那里,不讓其他人來這間寢室,上這張床,從養心殿,到九洲清晏,到御舟,到各地行宮,皆然,所以這個小藥盒一直在他枕下?;实垡矔ニ堇?,但那是為了換個地方,尋個新鮮感,她的枕下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紅藥盒……而且,在這張床上,其實很多時候,只是一種溫暖的陪伴,只除了南巡這些時日。 皇帝輕柔地給她涂藥,不說話,但她經常聽見他微微驚噫,不覺笑起來,因她一直閉著眼睛,但她不用看,也知道?;实垡贿呁恐?,有時還將唇貼上這些瘀|腫,無比心疼愛憐。涂完后,皇帝又將薄被子給她蓋住,再把她抱在自己懷里,才說道:你為什么哭?容妃道:見您傷心落淚,沉璧也傷心,于是就哭了。 皇帝緊緊抱著她。過了一會兒,問道:你不問朕是什么事嗎?容妃道:您想告訴沉璧的時候再說吧?;实鄣溃翰皇菫榱恕蒎溃亨?,我知道?;实塾谑怯謫枺耗銥槭裁粗??容妃一笑,道:講故事那天以后,您再不會為了她了?;实垡哺锌溃亨?,但朕……容妃道:沒關系,誰會忘掉自己心里的人呢,沉璧早就說過?;实蹎柕溃撼凌?,你心里真的只有朕嗎?容妃道:您不相信我說的話? 皇帝道:不,朕只是覺得……覺得……覺得你心里還有另……語音輕輕發顫,顯見得心里十分不安。容妃立刻親住他,良久,放開他,道:您還是不相信嗎?說著睜開了眼睛?;实垡娺@雙原本水汪汪的眼睛里,現在有一些忍不住的痛楚和傷心,心頭大震,回想剛才自己對她的極致瘋狂和她那樣奉獻自己全情承|歡,而她本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之所以放下身段,全是為了他,于是緊緊地抱她入懷,道:朕相信!相信!他直到今天,才完全相信了容妃是真的愛自己,而且情深意重。 容妃也抱著他,落下淚來,她也是直到今天,才完全確定,自己愛皇帝,很愛。雖然她和皇帝一樣,忘不掉心里那個人,但她自然不能告訴皇帝。在杭州行宮,她說愛他的那個夜晚,其實是因為聽見了皇帝睡前說的話,她自然不能讓皇帝有絲毫的誤會,而且皇帝愛她,很愛,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她不想皇帝難過傷心。她一直沒說愛皇帝的話,是因為她自己還不能完全確定,所以那個夜晚,她直接就說了。 “愁深楚猿夜,夢斷越雞晨”,這一夜,兩人蓋著鴛鴦錦被,皇帝又像是睡,又像是醒,眼里所見,都是容妃小臉上小刷子一樣闔著的睫毛,香濃而情暖。 永琪一直在和依博爾說皇帝和傅恒和他討論的免賦稅的事。最后結果是將直隸、山東、江蘇浙江所過州縣當年應征額賦蠲免十分之三,其中受災敝收地區蠲免十分之五;把皇帝巡行駐蹕之地姑蘇、杭州,嘉興,江寧及附近諸縣當年應征的地丁銀全部免除,待返程時,皇帝便會正式下旨。依博爾好奇地問道:為什么受災的地區不全免呢?永琪道:那是我給皇阿瑪提的建議,皇阿瑪本是說要全免。依博爾奇道:你?為什么? 永琪一笑,道:這樣可以鼓勵災地全力自救,不懈怠,其實朝廷還會給災區撥款,所以這賦稅其實也就是朝廷的銀子,羊毛出在羊身上,災地自己的錢,朝廷是不會要的。但這樣做,災區的官和民都會有緊迫感,這樣他們就會全力以赴?;拾斠獮拿癯龊庸ひ彩且粋€道理。依博爾聽完,拍手道:我明白了,阿哥真是聰明!這和官員的養廉銀是一個道理。永琪道:嗯,如果不想官員貪污受賄,就應該讓他們有足夠的收入,再同時加大懲貪的力度,雙管齊下。 當瓔珞在醫館見到葉天士的時候,她立刻熱淚盈眶。葉天士知道她為他母親逝世而難過,于是鄭重說道:瓔珞姑娘,這醫館正是家母的心愿。瓔珞見他的醫館地方寬敞,一應陳設物品俱為精品,點了點頭,心知葉天士的俸祿在京官中雖不算高,但他得的皇帝賞賜比他的俸祿還多,而這醫館事實上是傅恒出資和找人和他一起全程張羅的,葉天士本不肯受,但傅恒說這是瓔珞的意思,一定要他受著,他實在推辭不掉。葉天士本有一子留在嘉興,由老母照顧,如今只得十二歲年紀,他的夫人和兒子在家里,沒來醫館。 葉天士又給她把脈,問她服用偏方的感覺等,瓔珞說她已不頭暈,但心悸還是有。葉天士點點頭,道:在好轉說明方子有用,回去了就會好。瓔珞笑道:我可舍不得葉大夫。葉天士道:姑娘放心,到時候我會去的。傅恒夫婦都十分驚喜,葉天士的意思是瓔珞生產時他會專門回京,都放下了一頭心事。醫館的病人絡繹不絕,于是夫婦倆便告辭。葉天士又囑咐了二人一些話,中心意思還是要瓔珞小心,按照他在頭胎時給她設定的那些原則,足月生產。 出來以后,瓔珞感嘆道:我明白葉大夫為什么不愿意待在宮里,他要為老百姓看病,為更多的人看病,宮里就皇上阿哥公主和一些娘娘,他們什么都有。我最喜歡聞藥香,少爺,若是將來我們離開了朝堂,我要開藥鋪子,專做平民的生意,和葉大夫一樣,幫助更多的人。傅恒莞爾道:在京城里就可以開。瓔珞看著他,怎么自己沒想到!于是又興奮了兩日,憧憬籌劃回京開藥鋪子的事。傅恒見她心思轉移,精神狀態一天好似一天,放下心來。 這日,錢家的米行來了一個商婦,這商婦未到三十年紀,衣飾華貴,滿頭珠翠,一臉的精明,帶著一個個子很高的英俊小廝,這小廝穿著黑色長袍,但也是名貴的緞子所制,系著黑色腰帶。這兩人一踏進米行,便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镉嬃⒖躺蟻碚泻?。這商婦大喇喇地道:我要見你家老板?;镉嬍侄Y貌地道:夫人,我家老板不見沒有預約的客人,而且他今天也不在店里。 這商婦立刻示意那小廝,那小廝于是從懷里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來,那伙計吃了一驚,只聽這商婦道:這是給你家老爺的請見禮。那伙計道:夫人請。卻沒有收銀票,領著她和小廝去了后堂坐著,又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錢復禹出來了,他是錢家的二子,他先和這商婦見禮,彼此通報了姓名,知道那商婦名叫馬春花,小廝名叫福全,乃關中人氏,家里做的是販馬的生意。福全將銀票給錢復禹。錢復禹也不接,只道:夫人,無功不受祿,我們雖是生意人,也不會要無名之財,不知夫人今日來,小號能為您做些什么?但說無妨。馬春花沉吟了一下,道:既然錢二爺如此爽快,我也明人不說暗話。錢家大宅在煙雨樓側,好地段,我想買下,你開個價吧。 錢復禹大吃一驚,嚯地站起身來,怒道:你到底是誰?敢來羞辱錢家?!送客!邊上垂手立著的幾個伙計立刻走了上來。馬春花并不驚慌,緩緩地道:你家宅子有大麻煩,我好心來為你擋災,你卻這般對待我。福全,我們走!說著便帶著那小廝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出到街上,那小廝扶著她上轎,米店里出來幾個伙計,當先的那人道:夫人留步!我家二老爺請夫人回去說話。 馬春花哼了一聲,繼續上轎,這些伙計大急,看著那福全。福全于是笑道:夫人,要不回去聽聽他再說些什么?馬春花這才勉為其難,轉身扶著福全的手,和伙計一起回轉了內堂。錢復禹見她又回來了,大喜,請她上坐了,道:夫人,剛才是在下太魯莽了,請夫人原諒。敢問夫人如何知道家宅有麻煩?馬春花道:你家最近遭了強盜,將之前皇上御賜的匾額偷了去,這是掉腦袋誅三族的大罪,是也不是? 錢復禹大吃一驚,忙道:是是,不知夫人如何得知?馬春花笑道:這強盜要將這東西賣給我,我買了,怎能不知?錢復禹更大吃一驚,沒想到強盜銷贓如此之快,而這商婦明知是御賜之物,竟也敢買,心下狐疑不定。馬春花明白他的心思,又示意福全。福全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手里捧著一個布包裹的匾額,放在案上,拿掉布,錢復禹一看,果然便是那匾額。 原來四年前,皇帝心傷錢正源之死,自己悄悄留下了春暉圖,但題寫了“春暉堂”的匾額,說是賜給錢正源,嘉獎他兢兢業業又事母至孝,以全他向自己討字的請求。這御賜之匾自然隨錢正源的遺物運回了嘉興,一直掛在太夫人舊屋的堂上。 錢復禹立刻跪下,對馬春花道:夫人,請恕在下方才無禮,夫人的大恩大德,錢家沒齒難忘!馬春花一笑,道:錢二爺,起來說話。錢復禹站起身來。馬春花看了看茶碗,錢復禹立刻叫伙計換茶。等又喝了熱茶,馬春花才慢慢說道:錢二爺,我看你是誤會了,我可沒有將這東西給你的意思。錢復禹忙道:是是,這已是夫人之物,但這東西對錢家十分要緊,請夫人割愛,錢家將按夫人所付之數的三倍購回,夫人可滿意嗎? 馬春花不答,對福全道:我是來買宅子的,這算怎么回事兒?錢復禹忙道:夫人,請恕家傳老宅絕不出讓,但若夫人喜歡,可請夫人常來坐坐。馬春花嘆了口氣,道:我今日就想去坐坐。錢復禹立刻道:行行,夫人請,在下立刻帶夫人回家。馬春花于是示意福全收了那匾,和自己一起出去。 到了錢家,錢復禮正在家中謀劃如何去找線索,聽弟弟說了,也大吃一驚,立刻來見馬春花。馬春花和他見過,然后淡淡地道:來了這半日,我累了,要透點兒新鮮空氣。錢復禮忙道:夫人,要不您去后花園亭子里坐坐,休憩一下?馬春花道:好!于是錢復禮立刻引著她去了后花園,福全一直扶著她的手。馬春花坐了一會兒,吃了些糕點果子,又說自己太喜歡這依湖而建的大宅,要到處溜達看看。錢復禮忙做陪。走了一圈又回到亭子。 馬春花道:錢老爺,聽說你們也是嘉興數一數二的大戶,這宅子可維護的不怎么樣,是舍不得銀子嗎?錢復禮心想,這不是年后才修繕過,只覺得這婦人莫名其妙。但口中道:夫人覺得哪里還需要修整?馬春花道:我和我家老爺本說買了這宅子來宴客,如今看樣子這宅子買不成了,但客人都按約從各地來了,我們不能下了面子。錢復禮忙道:夫人的意思是要借這宅子一用嗎?馬春花道:可以嗎?錢復禮忙道:我們自是愿意的,但錢家上有老下有小,搬動實在困難,還請夫人體諒。 馬春花道:不用你們搬,正值谷雨,你帶著她們去廟里住兩日再回來,可以吧?錢復禮道:行,我們本來就要去黃鵠觀打三天平安醮。然后又看著馬春花,馬春花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道:啊,那匾,等你們從廟里回來便是你們的了,但錢我一個都不會少收,按說好的三倍。然后又對福全道:這都是什么事兒?回去了老爺也要怪我,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宅子沒買上,東西還沒了。福全立刻笑道:夫人,您人總是這么好,善名遠播,再說,老爺每次就是知道了,又哪敢怪您呢!這個“敢”字說得特別重,馬春花于是看著他嫣然一笑。 錢復禮看這婦人十分難纏,想那老爺更難纏,而且這家人如此有來頭,銷贓御賜之物,說買就買,說賣就賣,本十分驚駭,現在聽伙計說那老爺懼內,不覺大松了一口氣。又瞧這婦人和這伙計之間眉來眼去,心下十分鄙夷。這家既有大來頭,想來那老爺定是個半老頭子,而這伙計如此小白臉,和這婦人恰是一對兒,瞧他對主母那個殷勤樣子,也是個滑頭的……錢家本家貧,現又已從商,卻是讀書清白人家出身,錢正源更官居從二品禮部侍郎,所以這種情況雖然在商場上屢見不鮮,但錢復禮自是看不慣。 馬春花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臉紅了,咳嗽一聲。錢復禮立刻道:夫人,那您看三日后,這怎么……馬春花想了想,道:三日后午時正,你一個人等在這里,我會派人來拿鑰匙,交接完了你就離開,再三日的午時后,你們再回來。匾我會留在你家里,到時候會將鑰匙送到你的米行。錢復禮見她如此神秘,心里更加狐疑,但自不問,一一答應了。送這夫人和伙計出去上轎時,馬春花又道:錢老爺,你不會懷疑我和我的客人會將你家里東西順走吧? ※※※※※※※※※※※※※※※※※※※※ - 【馬春花】是金庸《飛狐外傳》里的一個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