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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公卻也不敢聲張不敢退,只好那么跪著,跪的兩眼發直之時,忽聽殿外報,言歡娘娘求見。 端木朝德微微蹙了眉頭,倦倦的道:“讓她回去吧,朕今天身子乏,不想見她?!?/br> 小公公忙應是,穩著僵硬的膝蓋,退了下去。 將將退下,殿外就響起一陣喧嚷,言歡不顧阻撓的闖入了殿中。 端木朝德眉頭愈發緊,轉身便瞧見了闖入殿中的言歡和慌忙跪下的小公公。蹙眉讓小公公退下,他定定的瞧著言歡。 言歡方要近前一步講什么,他先一步道:“什么都別講,朕現下什么都不想聽?!鞭D身再次背對向她。 噎了話,言歡行到他身后,頓了一頓才道:“重云……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當初是為了什么才要當這個皇帝?” 她問的直接,不管他是皇帝,不管大逆不道,是慣了如此。 端木朝德是愣愣出神不言語。 她又近前數步,直視著他的側臉道:“是為了淺碧,還是因為你自己?” 轉目瞧她,端木朝德問:“有區別嗎?” “有?!毖詺g直勾勾的凝著他的眸子,道:“若是為了淺碧你早就輸了,得到了全天下你也輸了她,現下再怎樣也于事無補了?!鳖D了一頓又道:“若只是因為你要這個位置,要這天下,那你就殺了朝華?!毖援?,轉身而去,卷了煙霧亂做一團。 在殿門前又頓足,淡聲道:“不累嗎?得到了天下又怎樣?你失去了多少……除了這天下,你身邊還剩什么?”踏著話尾,跨出了菁華大殿。 端木朝德瞧著她掩在殿門之外的身影,突然有些愣怔,是為了什么?為了淺碧還是為了自己? 費盡心機坐在這個位置上,是為了什么? 他不曉得,真的不曉得,這個位置不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嗎?有什么區別呢……如今他已經走到了這步,回不得頭了,得到的,失去的……他不敢做對比。 霧重寒深,不勝寒。 他又立了片刻,殿外有人報,顧老將軍求見。是霍然轉了身,道:“傳?!?/br> 顧老將軍跪在殿下,他坐在殿上,瞧了他片刻端木朝德才道:“顧老將軍可想清楚了?” 顧老將軍抬頭,又重重叩下道:“圣上,求您放了三王爺吧,老臣愿意交出兵權,只是要在圣上放人之后?!?/br> 只一句話讓端木朝德瞬間凝了臉色,沉的寒的,眼神極深,一分分全部壓了下來,隱在香煙薄霧之中,看不真切的莫測。 大殿中剎那靜了下來,靜的嚇人。 許久許久,端木朝德突然笑了,將額頭撐在手掌里道:“甚好,甚好……” 那之后再沒一句,只揮手讓他退下。 晚來天欲雪。 小鳳沒直接回府,而是牽了馬行在熙攘的街道上,沒有方向,有些事情壓在腦子里捋不清楚。 先前在將軍府中,顧老將軍帶她去了一側佛堂中,什么都沒講,只揭了佛堂中供奉的牌位上的黃絹給她看。 牌位上的名字不是別人,而是聞人無端。 她吃了一驚,是記得聞人無端是云澤人,沒想到將軍府中竟然供奉著她的牌位,驚的將問未問之際,顧老將軍又在佛堂之后取出了一副畫軸,展開在她眼前。 想她當時定是吃驚的太過,那一瞬只覺得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瞧著畫卷講不出話。 畫卷上畫的是個女子,眉眼犀利,手持金弓。 那金弓她認得,是護國金弓,鳳凰泣血。 那個女子她不認得……卻不能的熟悉不能再熟悉…… 她驚問:“畫上之人是誰?!” 顧老將軍突然撩袍跪下,不知為何紅了眼眶,道:“金弓皇后——聞人無端?!?/br> 聞人無端…… 小鳳將額頭貼在手掌里,掌心冰涼,襯的額頭分外的燙,有些事情不想往深里想,卻由止不住的在意,比如端木朝華的信箋中為何執意要她去見顧老將軍,非她不可。 他是知道她的身世吧?也許真的不曉得…… 現在連她都非不清真的假的了,連她到底是誰都不能確定了。 是有意無意的行到了阮府門前,卻又止了步,該怎樣去問?小鳳愣愣的瞧著阮府緊閉的大門,終是眉頭一鎖,翻身上馬,直往梨花齋而去。 梨花齋白日里沒人,清凈的很。 聞人舒華正坐在水榭中的臘梅下,挑逗著懷里的小黑貓,瞧見小鳳遠遠走來,不由淺了眉眼笑。 臘梅正艷,紅廊水榭,那一片背景就都在他淺笑的剎那灰白了顏色,那笑里似乎藏了臘梅香,入眼成畫。 “聞人大哥?!毙▲P淡笑。 他扯了身旁的一張錦凳,笑淺淺的招她坐在一側,道:“你來的巧,我剛好讓淺兒燉了人參蛤蜊湯在房中,我差他盛一碗給你?!?/br> 小鳳剛想道不必了。身后已然有人半調笑的道:“可不巧嗎?每日都燉了備著,什么時候來都巧?!?/br> 轉頭,是一襲水碧色長衫,清淺揶揄的將一盞人參蛤蜊湯遞給她,隔著裊白的熱氣,道:“二小姐還是趁熱喝的好,省得涼了又要重新熱?!?/br> “淺兒?!甭勅耸嫒A淺笑的掃他一眼。 清淺聳了聳肩,將人參湯遞在她手里,轉身立到了一側。 小鳳接過,甜香撲鼻,小抿了一口,不由詫道:“這味道……是你親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