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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將軍撩起朝服仆跪在地,恭聲道:“老臣叩見圣上?!?/br> 指尖的棋子一凝,端木朝德沒抬頭,也沒吭聲,只是恩了一聲,繼續撥弄棋子。 一時落的無語,大殿中寂靜的只余白玉棋子一空一落的脆響,絞的人心頭空落落的不踏實。顧老將軍就那么跪著,端木朝德不接話,他也開不得腔。 僵著熬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端木朝德將手中的棋子盡數撂入翡翠匣,轉過眼目看顧老將軍,有些無力道:“老將軍有什么話說吧?!?/br> 顧老將軍叩了一頭,抬眼道:“老臣斗膽,想請問圣上要如何處置三王爺?” 端木朝德拂著袖口的金龍紋飾,沒抬頭道:“老將軍以為該如何處置?” 這一問讓顧老將軍抖了身子,俯身道:“老臣不敢妄言?!?/br> 端木朝德淡笑,越末尾越有一絲苦的意味,“你們不敢妄言?”抬眼落在他身上,一點點凝了笑容,道:“是不敢妄言,可心思里存的是什么?”頓了一頓,遞進了眼神,問:“若是朕殺了他,顧老將軍會如何?” 是直愣愣的噎了言語,顧老將軍看著半隱在陰影下的端木朝德講不得話。 天沉郁郁的,有霧有靄,不清明的折了半壁的陰影入內,落了端木朝德半身,他打陰影里一點點的探出面,道:“顧老將軍是希望朕殺還是放?” 夜不深,星月卻也不明,天陰欲雪。 有兩人披夜而行,一襲黑裘裹的嚴實,將整個眉眼盡數都在圍帽之下,步履匆忙的入了天牢。 天牢門口靜的厲害,牢頭貓在門前后著,瞧見兩人走來,忙迎上去,小聲問:“可是蘇mama?” “是我?!币蝗私蚁聡?,在一團濃白的哈氣中露出一張倦黛的面,似醺微醺,似倦還濃,卻正是蘇倦。 牢頭哈腰笑了,打量著一旁的另一個人,道:“要見人的就是這位?” 蘇倦點了點頭。 那牢頭瞧著另一邊圍帽兜著的眉目一愣,“男的?” 晚來欲雪之二 ... 蘇倦挑了眉,瞧牢頭,“我有說過是個女的嗎?” 牢頭臉面一僵,言語立刻吞吐的解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的是……意思是……”吞吐半天找不到一個合稱的理由。 唇角挑了一抹冷笑,蘇倦無趣的截口道:“得了,我并不想聽這些個廢話,快些帶我們進去?!?/br> 牢頭忙滿口應是,引了他們往天牢走,到了牢門內,頓了腳,將腰間的鑰匙解下一把遞給蘇倦,道:“我就不進去了,在這兒替你們收著,天牢最里面的那間鐵柵欄獨室就是?!?/br> 蘇倦接過鑰匙,打袖中捻出一枚藥丸撂給他,“解藥?!?/br> “多謝蘇mama!”牢頭亟不可待的接過,嚼入口中,眉開眼笑。 蘇倦斜睥他一眼,徑直帶了另一人往盡頭去。 直至瞧著他們的身影徹底隱在黑洞洞的天牢時,牢頭才直了腰,啐了一口,“媽的!” 天牢最盡頭的鐵柵欄獨室里亮著一盞殘燭,昏昏暗暗的暈黃,瞧不仔細光景,只瞧見一人薄背影,著白囚衣,有些瘦骨伶仃。 蘇倦同一道來的人,緊了腳步上前。那人幾乎是急不可待的撲在牢門前,手指攀了鐵柵欄,灼灼的目光瞧著牢中之人的背影,張口卻沒講話。 蘇倦開了牢門,推門而入,在吱呀呀的一陣碎響里,笑道:“還不瞧瞧我帶誰來了?” 隨行之人大步而入,看著那背影還是沒講話。 卻是那背對而立之人先冷笑出了聲,彈了彈囚衣緩緩轉身,道:“王妃怕是要白來一趟了,三王爺已經被圣上提走了?!?/br> 蘇倦同那人都驚的退了半步,詫詫的蹙眉,看著在半黃半暗的燭火下一點點映照清晰的眉目,心頭一沉。 不是端木朝華,那著囚衣的人不是端木朝華。 “你是何人?”蘇倦蹙著眉,冷冷問。 那人笑著一拱手,道:“羽林衛副將龐誦?!鞭D目落在蘇倦旁黑披風不露面目的那人身上,又一拱手颯颯爽爽的笑道:“龐誦見過三王妃?!眳s不行禮,“圣上便知道您會來,早早的讓龐誦侯在這里等著您?!?/br> 那人不語,蘇倦卻冷笑,“我道這人也見的太順利了些,果然還有一招?!泵寄克南虑屏饲?,問:“圣上不會只派了你一人來招呼我們吧?” “自然不會?!饼嬚b合掌一拍,燈光乍亮,盈滿了整個天牢,堂堂的亮,“還有這些兄弟們?!?/br> 蘇倦回頭,只瞧見數十間牢房里沒有囚犯,全部都是盔甲齊備的羽林衛,握著劍,蓄勢待發,好不逼人的氣勢。 嘖的笑了一聲,蘇倦道:“圣上果然神機妙算,只可惜還是差了一步?!?/br> “你什么意思?!”龐誦蹙眉。 他笑容倦倦的瞥了身旁披風遮面的那人,道:“這位王妃還不摘了圍帽讓龐小副將瞧瞧?!?/br> 那人在披風下冷笑,伸手揭了圍帽,道:“龐副將,下次要看清了再行禮,你那一禮倒叫我過意不去了?!?/br> “你……”光影交錯之下,龐誦的臉色變幻萬千,驚詫的進前半步,又止住,看著那張冠玉一樣的面貌,聽見自個驚道:“你是……廖月白?!” 含笑著點頭,廖月白立在燭火之下,纖長的身影折了一壁,道:“未想到龐副將竟認得我,榮幸之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