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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氳廷揮了折扇笑道:“沒法子,熱心腸是家傳的,我打小就愛樂于助人?!?/br> 笑容一頓,又漸濃,端木朝德冷冷道:“阮氳廷,給朕滾一邊去,留著你的心思給你的好二姐吧?!?/br> 圣令已下,阮氳廷無可奈何的聳肩,折回小鳳身邊,卻在半道轉身突然揚手一扇子仍過來,“滾你媽的蛋!” 扇子直中端木朝德后腦勺,咣當有聲的力道,嚇的護在一旁的侍衛大驚。端木朝德怒不可遏的回頭,幾乎噴火的瞪他。 阮氳廷卻視若無睹,伸手指了原本護在端木朝德身后的一名錦衣衛,道:“你小子兒居然敢躲!瞧瞧闖禍了吧?!彪p手一攤,無奈的道:“圣上這可與我無關,全是他的錯?!?/br> 那一臉迷惑的錦衣衛雙腿一軟,噗通跪了下來,連呼冤枉。 端木朝德氣的臉色發白。 阮氳廷卻什么事也沒有的回到林廷川身旁,伸手接過昏迷的小鳳,觸指發現她的手心和額頭起了密密的汗水,極辛苦的掙扎著什么。 輕嘆了一口氣,阮氳廷扯袖提她擦了汗水,抬手一掌,徹底讓她昏了過去,自語道:“端木朝華那王八蛋相比早就料到了這一步,才會給你下藥……” 海岸極遠處,泊著一艘沒有帆的船,有人一襲白衣獵獵的立在船頭,瞧著遠處拼命朝反方向游的受受,一點點蹙了眉頭,直至死緊。 船艙里有人開口,“你不去救他嗎?”沒有回答,那人又道:“如果換做翠翠,我拼了命也會救她的?!?/br> 白衣人霍然回頭,隔著半開的簾子瞧著里面被捆綁著的人,那眉目是與他的主子分毫不差,“那又如何?不過是多人個人送死而已?!?/br> 是夜,初沉的黑。 有人在遠處哭泣,極小聲,斷斷續續的殘喘,珠子一般零零碎碎而來。她在迷霧之中看不真切是誰,卻又覺得熟悉,便忍不住好奇上前,穿過一層層霧氣,哭聲愈發的近,直至一點點瞧清趴在地上的人影。 那是誰?裹在漁網之中,鮮血淋漓,黑發遮了滿面瞧不清眉目,一聲低過一聲的抽泣著。 小鳳想再上前,突然燭火一亮,照明了四周,落眼是銹跡斑斑的刑具,叮叮當當的搖擺做一團。 有極精瘦的侏儒男立在那漁網中的人旁邊,木然抬手絞了牽扯漁網的木軸,將那人連著漁網吊起。 漁網勒近鮮血淋漓的血rou里,擠出一格格血rou在漁網的格子間,那人疼的大喊,嘶啞了嗓子,“二小姐!二小姐救我!”猛然抬頭,露出黑發下的臉,血痕縱橫。 心肺突然被狠狠的剜了一刀,小鳳疾步上前,“受受!” 是還未近前,那侏儒便揮著閃寒光的錯金小刀,一刀割下那擠在漁網格子之外的rou。 慘叫歇斯底里,血rou一格格的被割下,落在低下白玉的盤子里,紅血白rou,觸目驚心。 她便霍然醒來,冷汗淋漓,手心猛地攥緊,卻抓住一只溫軟的手,驚的她倏地抽手回頭。 是端木朝華如春如素的眉眼。 他攥緊小鳳的手指不松開,挽了袖子擦去她額頭密密的冷汗,淺了唇角的小梨渦道:“別怕,我在這里?!?/br> 小鳳一愣,迎上他疲倦略紅的眼睛又慌忙錯開,一把抽回手,“我沒事……” 唇角的笑頓了頓,端木朝華攥了空落落的手心,笑道:“奶奶還是習慣了抓我的手才睡的安穩?!甭曇袈猿?,“又做噩夢了?” 脊背是止不住的一僵,小鳳扶著額頭,愣愣開口:“受受……沒逃的了嗎?” 沒有答話,端木朝華伸手端來床頭錦凳上的人參蛤蜊湯,揚了一湯匙,小心吹涼,遞在小鳳唇邊,“剛燉好的,你嘗嘗火候怎么樣?!?/br> 小鳳推開湯匙,仔細的瞧著他,問:“受受關在哪里?” 將湯匙放會小碗中,端木朝華沒有看她,“此事你便不要管了,我會處理的?!?/br> “可是關在天牢?”小鳳執拗的追問。 端木朝華抬頭,定定看她,“你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樣?你救不了他的……” “我只問你他關在哪里?!闭Z氣里沒有波瀾,小鳳眼睛晶亮的不染異色,她道:“你若不想說,我可以問別人?!逼鹕硐麻?,卻被端木朝華一把扯回榻上。 “他現在被押在了御刑庭,小六派了周文審訊?!倍四境A緊著眉頭扣她在榻上,“小六這次是徹底的下了恨手,誰都救不了他了……” 小鳳突然一顫,直愣愣的看他,“你說圣上派了誰來審訊受受?周文?侏儒酷吏周文?!” 端木朝華放開她,點頭,“你是知道的,但凡到了周文手里的犯人都是……” 還余下什么沒說,欲言又止。小鳳知道,剩下是那半句是,生不如死。周文的存在是所有犯人的夢魘,生不如死…… 窗外有野貓輕巧落地,喵嗚一聲竄入后林園。 誰也沒有再講什么。小鳳卻一點點攥了手掌,猛地起身,大步奔出房門。 “小鳳!”端木朝華突然開口喚住她。 她沒回頭卻是頓步在門檻之外,聽端木朝華在身后道:“你該知道我只能袖手旁觀,我若出手救了受受……” “我知道?!毙▲P霍然打斷他的話,輕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逼不得已,無可奈何,可是受受沒有,獨獨他一人沒有,我們要利用他,要他背叛那個人,他沒有說他的無可奈何,只是問,廖月白希望他怎么做?!鞭D頭對端木朝華笑,“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毖员?,拔步而去,倉促的未來得及穿好鞋子,趿趿拉拉回蕩了王府的整個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