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那之后,二傻回到之前和玄夜呆著的小院,不再出來。 阿爾曼恍惚間有些害怕,這一幕幕,和幾天前的種種,是如此的相似。 好在二傻并沒有像那天一樣消失不見,他按時出來拿飯,不時有消息傳出,阿爾曼松了口氣,之后的,就是靜待翡翠歸來了。 二傻把桑吉爾帶回小院,燒好熱水,先給小家伙美美的洗了個澡,這期間,二傻仔細檢查了小家伙的身體,發現了好幾處疑似鼠蚤咬過的痕跡。 再看桑吉爾,在水里撲騰玩耍,好不興奮,臉上的黑漬被洗掉后,露出白里透紅的小臉蛋,別提多健康了。 一番折騰,桑吉爾被二傻安置到床上,畢竟年紀幼小,不一會兒呼呼睡去。二傻給他蓋好被子,去廚房又燒了一鍋水,打算自己也好好清理一下。 脫下衣物,浸在溫熱的水中,二傻長出了口氣,稍稍休息后開始搓洗身體,腦子里的玄夜又出來了,他道:“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br> 二傻懶得搭理他,繼續擦洗,搓揉的手,在碰到腳踝和小腿時,忽然停了下來。 那里接連出現好幾個紅色的包,由于浸在熱水里,微微的有些發癢。 二傻盯著那幾個包,良久、良久。 腦子好像是空白的,但細糾起來又不像,可能是因為有無數的想法噴薄而出,導致大腦在那個瞬間宕機了。 任自己下沉,任口鼻沒入水中,二傻藉由此終于平靜了浮亂的心情,站起的瞬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雀躍的。 “你的目的達到了,很高興吧?”玄夜憤恨的罵:“我怎么會喜歡你這種人,我喜歡的二傻,是樂觀的,積極的,即使面對任何困難,也不會氣餒…你這個懦夫!你不是我喜歡的二傻,我不會再愛你了?!?/br> 二傻卻不再搭話,他出了浴桶,拿出一塊布巾飛快的擦起身子,一邊擦,一邊還哼起歌來: 紅塵多可笑 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 歡快的收拾完畢,他拿出紙筆,一邊想,一邊涂涂寫寫。潛伏期是1-6天,多數2-3天就會發病,他的時間不多了。 第二天的傍晚,翡翠回來了,比原定時間,早了整整一天。 二傻沒有出院子,是阿爾曼去接回來的,一同來的,還有玄月。 路上,阿爾曼告訴了他們所有的事情,翡翠默默的聽著,眼淚從那時候起就沒斷過,玄月則是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 快到王府門口時,翡翠讓馬車停下,他把阿爾曼叫下車,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對著他劈頭蓋臉一頓打。 阿爾曼站在原地,默默的承受這遲來的懲罰,這一刻,他只恨翡翠身體太弱,力氣太小。 翡翠打完阿爾曼,坐在地上一頓嚎哭,那哭聲,完全不像是出自于他的口,嘶啞、難聽,宛如夜梟□□,又宛如野獸哀嚎。翡翠這一哭,仿佛在以己之口,替二傻訴說所有的痛苦和不甘。 不知哭了多久,翡翠停了下來,他用袖子仔細擦干眼淚,拿出水壺,沾冷水敷了敷眼睛,之后,徑直朝馬車走去。 阿爾曼發現,翡翠的眼神,發生了明顯變化,每走一步,浸潤在他雙眼中的情感,哀傷、痛苦、不甘、憤恨都消失了,不,或許說隱藏更為貼切,堅定彌漫郁濃,這短短的一刻鐘,那個愛哭、溫柔、怯懦的翡翠不見了,現在的他,是令阿爾曼都自慚形穢的存在。 翡翠說:“二傻,我來了?!?/br> 二傻見到翡翠很平靜,過分的平靜,他抬起手,阻止即將過來擁抱他的翡翠:“我剛從疫區街道回來,身上不好說有沒有細菌,等我過了隔離期,再賠你一個抱抱,好么?” “嗯?!濒浯潼c頭:“你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br> “啊~~~翡翠,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想吃麻辣香鍋,很久很久了?!倍迪仁倾裤?,隨后面帶失望:“可惜,這里的佐料好像不全?!?/br> “傻瓜,我都帶了。這就給你做去?!濒浯湔f完,慌忙轉身走了。他有點恨自己,說好了不哭的,可再待下去,他怕忍不住。 在場的人,就剩阿爾曼、玄月和二傻了,二傻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玄月,忽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鞠完他臉也沒抬起來,悶悶道:“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他?!?/br> 玄月似乎心事重重:“這事兒也不能怪你,我想先看看他?!?/br> 二傻:“你讓阿爾曼帶你過去吧,不過,再此之前,我要和你說一些事兒?!倍嫡f著,回到院子里,把桑吉爾帶了出來:“這孩子是嚴重疫區的幸存者,已經過了潛伏期,這兩天我仔細檢查過了,他完全沒有異常,所以,他的身體里肯定是存在抗體的?!闭f著,他遞給玄月一張紙:“這是我所知道的,能分離出他抗體的方法,你試試吧。如果成功分離,彩發就有救了?!?/br> 玄月:“你呢,沒什么問題吧?我看你氣色不太好?!?/br> 二傻:“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休息休息就好了……” 玄月:“那我先去看玄夜了,二傻,你也不必太難過,或許…情況并沒有那么嚴重呢,我先去看看他,你等等我,好么?” “好的!”二傻說完,轉身回了院子。 安置好桑吉爾,玄月和阿爾曼來到放置玄夜身體的地方,那是王府的冰窖。 玄夜氣息全無,臉色蒼白,安詳的躺在一座冰棺里,玄月雙手顫抖的摸了摸弟弟的鼻息,之后把手放在玄夜的胸口,很久沒有移開。 那姿勢,和當時的二傻,何其的相似。 阿爾曼不得不再次承受良心上的深深譴責,這些天,面對這些失去至親的人,他好像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玄月:“你出去吧,我想和他呆一會兒?!?/br> 阿爾曼沉默退出,他站在冰室的門口,即茫然又無措。所有的人,都太平靜了,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寧愿這些人憤怒、悲傷、暴躁、瘋狂,只要能發泄情緒,就算打死他,砸了王府,都難抵消他們所承受的傷害。 可這些人,翡翠、玄月,甚至于二傻,都太平靜,平靜到阿爾曼害怕的程度。 阿爾曼無措的蹲在地上,誰能告訴他,到底該怎么辦,怎么辦??? 夜晚,二傻心心念念的麻辣香鍋放在了小院前,院門進不去,為了能時刻關注二傻,翡翠干脆讓人在院外搭了一間帳篷,直接住了進去。 好在彩發現在是夏末初秋,住在帳篷里也并不冷,阿爾曼干脆也搭起一間帳篷,與翡翠毗鄰而居。 玄月自從冰室出來后,就迅速投入了研制藥物的工作中,飯也顧不上吃, 他之前跟二傻就醫學上的事兒早有深入的交流,是以對于什么‘抗體、血清’之類的術語理解透徹,且能利用己掌握的知識融會貫通,但據他說,藥物的研制,還是有一些困難的。 飯后,二傻和翡翠隔空聊天時,玄月來了,看到二傻蒼白的嘴唇和明顯不濟的精神,他道:“剛才睡了么?怎么狀態還是這么差?” “沒事兒,你專心研究疫苗,不用管我,這里有翡翠就夠了?!倍等魺o其事的擺手。 “嗯,你單子上寫的我已經大致了解了,桑吉爾的身體條件也很好,之后我會為他取血,全力研究,現在來是想告訴你,你不必過分悲傷,或許…能柳暗花明也說不定呢,畢竟這里有我呢,知道么?” 二傻:“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