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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卑资栌鸬?,“身為一國之君,當然要把天下百姓皆當作自己的親人、好友來看待。朕足下的這片土地,還有國土上朕的子民,是朕一生被賦予的責任?!?/br> 蕭昀天終是察覺出白疏羽甚少流露出笑意的原因,倒不是因為他這人真的高冷或無趣,而是時刻承載著過重的負擔,令他難得有輕松的神采。氛圍變得有些沉重。 見蕭昀天看著自己,白疏羽淡淡道,“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是國君的責任。不僅朕是如此,鄰國的國君們,還有白氏祖上歷代的國君們,都是這樣。享受著至高的權勢,當然也要承受最重的擔子?!?/br>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么……哈,還真是應景?!笔掙捞烨『孟氲搅诉@句老話,“皇上光顧著為百姓們著想了,是不是把自己給忘掉了?” 白疏羽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方才……” “既然皇上以君主之量為白國全國上下的人民祈福,那么為皇上祈福的事情就由我來吧?!笔掙捞爝肿煲恍?,“祈福的話語已經被彩燈藍魚吃掉了,它現在已經進入到了河中央……暮河大約會長長久久地記住我的心意,就如同它這么多年來的川流不息?!?/br> “蕭……”白疏羽欲言又止,他壓抑住內心不斷上涌的情緒,緊緊地咬住朱唇,強迫自己把目光移向一邊。 “權氏兄弟是朕五年前所結識的?!?/br> “呃……什么?” 白疏羽突然提起了權林和權桂,這讓蕭昀天猝不及防。 皇帝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斑@兩天他們拼命來尋朕,似乎想要挽回什么。不過,說到底,朕與他們所謂的‘過往’也沒有多么了不起。五年前他們曾是朕在東宮的伴讀,和朕一起讀書習武,也是朕在宮里唯二的朋友?!?/br> 他瞇起眸子,目光漸漸地放空放遠。 “他們入宮的第一年,陪伴著朕在東宮,除了跟著太傅讀書以外,還和朕一同吃飯玩耍。先皇喜歡梨花,在宮院里種植了很多雪梨樹。在梨花盛開的時節,母后帶著朕與他們在宮院里欣賞梨花,還吃到她親手做的梨花糕。 幾個月后,新年到了,他們不得不離開東宮,回到暮城老家之中。朕很不舍,因為他們離去之后,朕在宮里就又是孤身一人了。他們便與朕約好,第二年梨花盛開的時候,就會回到東宮,再度與朕相見。 于是,次年梨花開放的時候,朕跟母后學著做了梨花糕,每天早起晚睡,親手做了許多許多。朕拿著梨花糕,在宮里的雪梨樹下等待,等了一天又一天??芍钡綐渖献詈笠欢淅婊ǖ蛄泔h落,他們也沒有回來。 ……朕去問了父皇才知,權林在暮城和大戶人家的一位千金訂了婚。那半個月他一直在家里忙著走完訂婚的種種程序,便不再過來了。至于權桂……朕并不知曉,他是否曾把當日的約定真的記在心上?!?/br> 白疏羽靜默了片刻,“那之后朕消沉了很長一段日子,沒有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母后發覺了朕的異樣,聽了朕身邊的宮人們的說辭之后,她做了一些猜測,并告知了父皇。父皇以為權氏兄弟欺負了朕,便下了諭令,嚴禁權氏兄弟在二十年之內踏入雪城一步?!?/br> 他望著蕭昀天,“朕知道,私底下人們都說朕性子倨傲淡漠,不近人情??缮倌陼r期的朕也曾開朗過,跟他們一起讀書的日子是朕小時候最開心的一段時光?!?/br> 以真心待人,卻未被回報以同等的尊重與愛護。這樣的滋味于人而言,是極度的煎熬。尤其是對于白疏羽這樣慣來承受孤獨的人來說,對于僅有的幾位朋友,他必是將他們當作寶藏一樣對待。但被他所珍視之人,卻背棄了諾言,讓他的等待落了空。 蕭昀天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同白疏羽表明心意的時候,白疏羽并未正面答復自己,只在最后問了一句“你會離開朕嗎”……是怕自己的期待再次落空,所以接下來都要小心翼翼了么? 他看向白疏羽的目光里,多了一份心疼。時間會沖淡情緒上的創傷,但唯有他自己才能將折痕撫平。 蕭昀天不會說假大空的情話,也無心許下口頭的諾言。承諾不過是動動嘴皮的事,唯有行動才能使人信服。 想到這里,他果斷地輕輕攬過白疏羽顫動的肩膀??诖锏奶秋炦€剩下一塊,他掰下一半大塊的,放到白疏羽手里。 “這是蘭橘口味的,清甜,皇上嘗嘗看?!?/br> 白疏羽拿起那塊糖餅放在口中,如絲般入口即化,唇齒間留有余味。蕭昀天看著他,眼睛笑得彎彎的,把另外一半糖餅放在了自己嘴里。 “好吃嘛?” “嗯……好吃?!?/br> “好吃,那咱們再去買吧,我到現在都還肚子空空呢?!闭f著,蕭昀天準備轉身,帶皇上往回走,“花燈放完了,祈福也搞定了……咦,差點忘了,咱們是不是得回去找找夜鶯?衛官長大人似乎不見蹤影了……” “你不是給了他一個小鳥花燈么?他應該是拿去放了?!卑资栌饓合虑榫w,回過神來,“不過,怎會直到此時都不見他回來?” 影衛的基本職責就是守護在皇上身邊??!雖然夜鶯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脫離了影衛的身份,稱他作貼身隨侍更為合適,然而……在非皇帝要求的情況下消失不見,是個什么狀況? 兩人對視一眼。蕭昀天慢慢道:“夜鶯該不會出了什么事吧……”他倆不約而同想起了前日出沒的那個追蹤者——“他”的實力強到連被跟蹤的皇帝也不敢輕易下令抓捕,甚至能從夜鶯手底下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