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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嵐忽然來扶她。 九微看到她楚楚可憐的臉上藏著的笑,輕之又輕的趴在她耳邊道:“你是不是以為沈宴會救你?失望嗎?”話講完便松開,可憐至極的看著她,“你沒事吧?還好嗎?”演技之高讓九微嘆為觀止。 失望嗎? 說實話失望是有的,在他松開手離開的時候,在九微腦子里忽然閃過他之前離開時說等他回來時,就算是明知道這是最好的決定,他沒有什么義務一定要救自己,但還是有的。 她有些吃驚,吃驚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對沈宴有了期望。 想不清。 她聽到趙明嵐在為自己求情,語調溫軟的她驚訝。 “舅舅你就消消氣?!壁w明嵐扯著國舅的袖子,無比心軟的道:“有什么問題我們明天再問,你看她都成這樣了,快死了,看著怪可憐的……” 國舅差人抬了軟凳給她,讓她坐好才道:“你的傷還沒好,亂跑什么?!?/br> 趙明嵐往他跟前坐了坐,“我不放心你?!笨粗鴩说溃骸拔铱茨阕プ吡诵虏环判摹抑滥闶菫槲液?,怕江山不穩,怕他生出別的心思來,但他總歸是我弟弟?!?/br> 她看著國舅的眼睛讓九微心發涼,那滿滿的愛慕全然掩蓋不住,她太了解那眼神了,怪不得趙明嵐一直不想離開,說有事沒做完。 國舅不講話。 趙明嵐輕輕為他捶腿,討好的道:“火氣消了嗎?那就讓長情先帶燕回去換件衣服,收拾一下,不然真要鬧出人命了?!?/br> 九微心里一寒,落在誰手里也比落在趙明嵐手里好,抓緊披風看國舅道:“國舅不想知道沈宴為何知道這么多嗎?” 國舅定定看著她,看著她發抖,看著她慌張,然后輕輕拍了拍趙明嵐的手背道:“我讓人送你回宮?!?/br> 趙明嵐笑容微微一頓,隨后便苦笑道:“好吧,舅舅既然煩我了,我回去便是了?!庇行┪钠鹕?,“不用你送?!鞭D身便走。 國舅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道:“我送你回宮吧?!?/br> 趙明嵐一愣,隨即便笑盈盈道:“還是舅舅最好?!鄙焓州p輕挽住了他的手臂,抿嘴笑了笑。 國舅替她系好斗篷,拍了拍她的背,吩咐道:“先將燕回帶下去收拾一下?!?/br> 有侍衛來押九微,九微抖個不停,她竟有些慶幸沒有說出自己才是九微,國舅對趙明嵐的遷就和溺愛,是她無法撼動的。 她無法證明,國舅不會信她。 =============================================================================== 她被關回那間臥房,侍衛丟了幾件衣服讓她自己換。 冷的渾身發麻發僵,她蜷在榻上裹緊沈宴的披風,抖的抑制不住。 窗外是細雪的夜,她第一次覺得無望,摸著脖子上的小方牌,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死,死也要帶著自己的身子去死。 她慢慢爬起身,將濕透的衣服一件件脫掉,背上的傷口流了血黏著里衣,她手指抓在床板上,將嘴唇咬的死白猛地伸手撕開,疼的她趴在榻上喘息都難,伸手摸到的是血是膿水。 她就那么光著身子在榻上抖了半天才緩出口氣,吃力的將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她不會系衣帶,手指僵的抓不住,她低頭用牙齒咬住,系成死結。 她不能死。 幾件衣服穿的她幾乎力竭,悶在榻上牙齒咯咯顫個不停。 有人輕輕推開了窗,躍進了屋子。 她遲鈍的抬頭,剛想看清是誰,那人便閃身到榻前,掩住了她的嘴巴。 那人蒙著面,她看不清長相,只一雙眼睛熟悉的很,她在掙扎間無意看到那人的手腕,一道小小的疤痕。 她瞳孔猛地收縮,是長情,這個人是長情。 她拼命的掙扎,長情忽然將她按壓在榻上,從懷里取出一支青瓷小藥瓶,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將那里面的藥水全數灌進了她的口中。 苦澀又腥辣,火燒一般灼在她的喉頭。 長情掩著她的口鼻,逼她吞咽,他的眼神兇狠極了。 她抓著長情的手臂,慢慢的慢慢的不再掙扎,她昏在榻上。 長情慢慢松開她,伸手來探她的呼吸,然后她聽到門外有人喝了一聲,“讓開!圣上欽賜的令牌在此,我看誰敢攔我!” 長情慌忙丟下她躍窗而出。 她猛地睜開眼,趴在榻上伸手去摳自己的喉嚨,吐出一些青碧的水,知道摳出血都不敢放手。 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她聽到有人急慌慌的道:“燕回!燕回你在做什么?” 她的世界天旋地轉,她極緩的抬頭,看到了一張臉,極好看的眉和眼,是太傅。 太傅扯過披風裹住她,將她抱起。 她聽到太傅胸腔里咚咚跳動的聲音,聽到太傅高在云端的聲音,太傅跟她說:“沒事沒事,我們馬上回去,燕回你不要睡?!?/br> 她想張口說話,喉嚨卻像火燒一般的疼,半個字都發不出來,她就那么緊緊的抓著太傅的衣襟昏了過去。 =============================================================================== 她夢到喪鐘隆隆的皇宮,她的舅舅抱著她走過長長的走廊,那鐘聲如悶雷如海浪,震的她耳膜嗡嗡。 她的舅舅就那么抱著她,走在夜色的雪地中,走著走著變成了她跟在身后,他在前,沈宴也在前,還有長情,玄衣,顧尚別,扶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