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罵人的!這句她聽她母后講過,說是罵人用的,不要學。 冒牌貨忙住嘴,又對元福道:“你讓他進來……” 元福有些遲疑的看國舅,待國舅點了點頭他才應是下殿。 長情適時開口道:“國舅不如就先讓燕回公子回去?當著相國大人總不好詢問?!?/br> 國舅落眼在跪在腳下的九微身上,眼神冷的嚇人。 “國舅?!本盼⒁部此?,趁在長情又要插話之前道:“你不覺得圣上變的很奇怪嗎?” 國舅眉眼微垂。 沈宴要死不死的在這個時候入了殿,到她身側垂眼看她笑道:“看來燕回公子又說了什么不當說的話?!备┥韱査?,“是說了什么呢?” 細細的冷風夾雜著淺淡的藥香飄在她臉上,她盯著沈宴黑漆漆的眉睫,直接了當道:“圣上說我知道玄衣的下落?!?/br> 沈宴淺藍的眸子定了定,笑容絲毫未減,“那你知道嗎?” 九微摸了摸臉上紅腫起來的手指印,只笑不答他。 “沈宴?!眹死淅溟_口,“你方才在殿外講什么?”對長情揮了揮手。 “哦?!鄙蜓缰逼鹕硇疵芭曝?,“我講什么圣上應該很清楚?!?/br> “???”冒牌貨裝傻充愣的眨眼看國舅,又看沈宴,“我清楚什么?” 長情伸手來扶九微退下,九微揮開他的手剛要開口,長情伏在她耳邊低又快的道:“我有話對你講?!?/br> 九微一愣,看他臉色慘白的不敢看自己,只是扶她起身,略一猶豫便隨他退下了大殿。 離開時聽沈宴道:“圣上要不要單獨和臣談話?國舅在這里怕是有些不方便吧?!?/br> 似乎是國舅的冷哼聲。 她又聽到冒牌貨討好的撒嬌聲,那聲音嬌弱的簡直讓她懷疑是不是從她的身子里傳出來的。 “好舅舅,我知道舅舅最好最寬容,你就讓我單獨和沈宴說會話嘛,我病了這么久悶死了,況且我總是要有些小秘密的啊……” “秘密?”國舅冷聲問她:“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就……女孩子的小秘密啊,就當我求你了,好不好?求求你了國舅大人?!泵芭曝浀偷蛙涇浀穆曇糇尵盼⒛吧鷺O了,放佛那不是她的聲音,撒嬌……她打母后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撒過嬌,因為國舅說撒嬌是最低級的手段,他不喜歡。 她連舅舅都很少叫,她叫國舅。 之后又說了什么她漸漸聽不太清楚,卻在快要下回廊時遠遠的看到國舅從大殿內出來,一身重紫負袖立在回廊之外的花樹之下。 “國舅很喜歡她?!遍L情冷不丁在她身側開口,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也遙遙望著國舅,忽然問她:“國舅是怎樣的人?” 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的問話,國舅萬萬人之上,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要人的命,他不愛說話,每句話卻比圣旨還要有威懾力。 “她私逃出宮,忤逆國舅,我都以為必死無疑了?!彼谒磉呏v話,聲音淡又輕,像是綿綿的情話,“但國舅守了她兩天兩夜,衣不解帶的親自照料,她的每一處傷口,每一碗藥都是國舅親手照看的,連我也是因為她在昏迷時求了一句,國舅便允了我繼續在宮中服侍,只為了讓她開心。你也看見了,只要她說句軟話,撒個嬌,國舅無不應從,無不退讓?!?/br> 隆冬的風凜冽吹起,卷的國舅衣袂蕩蕩,束得一絲不茍的發髻絲絲松散,國舅就那么立在花樹下抬頭瞧著臨枝而開的花。 是啊,她撒個嬌,國舅便真的退出了大殿。 她的舅舅,她的國舅不是一直不喜歡她撒嬌嗎? 她有些想不明白,微微愣神,直到聽長情低到耳側道:“你以前有過這樣的待遇嗎?” 她渾身宛若雷劈,驚訝不已的看長情,“你……知道是我?” 長情笑的盈盈動人,貼近身用小指勾了勾她脖頸上系小方牌子的紅線卻不答她,只是低笑道:“你要想清楚如今國舅會信你還是信她?你講出那么匪夷所思,怪力亂神的事情來誰會信你?怕是只會當你瘋了傻了,詆毀圣上可是死罪一條,國舅要是不信你,你就完蛋了……” 九微猛地攥住他的手,壓他脊背抵在紅柱之上,一字字問他,“我可曾虧待過你?這天下好的,我恨不能都堆在你眼前,你就是這般回報我?” 長情毫不反抗,垂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她,“我這輩子最恨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我父親,阮老太傅。一個是你?!?/br> 恨她?她從未想過長情會恨她。 長情看她疑惑的表情忽然笑了,笑的眼底荒蕪一片,“你們帶給我最貴重的禮物便是恥辱,私生子,男寵,你們是我恥辱的開始?!?/br> 恥辱…… 九微愣愣的看他,他生的那樣美,笑起來哭起來都動人心扉,那眉那眼,像極了太傅。 她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太傅府外,也是這樣冷的節令,下了大雪,她特特去給太傅送新得來的紫貂披風,白茫茫的大雪中就瞧見他跪在那里,臉色凍得青白,懷里緊緊抱著一形銷骨立的女人,上了年紀,奄奄一息。 那是他的母親,是后來九微才知道她的母親是個唱曲兒的女子,和老太傅有過一段感情,后來珠胎暗結生下了他。 但至死都未曾被阮家承認過。 他在府外跪了很久,只為了母親臨死前想要再見上一見老太傅,但到死都沒有如愿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