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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微之扯過帕子,掩住口,咳的愈發止不住。 “怎么總不見好……”太后接過宮娥遞來的茶水,給他漱口,順了半天才緩過一口氣。 端木微之靠在塌上,臉色灰白,“母后有事?” 太后哦了一聲,揮手讓宮娥將畫卷捧來,展開一幅,笑道:“那日宴會你沒得來,哀家特地命人將幾個可人的丫頭畫了像送來給你瞧瞧,看有沒有中意的?!闭沽艘环f在他眼下,艷麗之色呼之欲出,“這是小曄國的夜靈公主,哀家瞧過,人比這畫上還要出色幾分,極是討人喜歡……” 端木微之瞧了一眼,盛裝艷麗,國色逼人。 “可中意?”太后仔細了瞧他神色,又補道:“小曄國雖非什么強國,卻與云澤大都交好,如今也是……” “母后中意便是了?!倍四疚⒅當嗔怂脑?,滿臉倦色的側過身躺下,“我乏了?!?/br> 煙羅帳沙沙作響,太后眉心壓了壓,將畫卷收起,又展開一幅,細細瞧著,畫中居然只著了三色,黑墨白紙,素筆勾勒,可那鬢邊一朵海棠紅,咄咄驚人的艷,褙子上的雙并蓮蔓生蔓長的金枝金葉,畫中的女子像一只小小的狐,臥在寬大的椅背之中,眉角眼梢皆是倦色,讓她心驚。 “你若是不喜歡……那便再挑,南夷大都的搖光帝姬也是不錯的,只是……”太后頓了頓,蹙眉,“哀家不大喜歡她,小小的姑娘,沒有半分嬌憨,心機太重,可南夷女帝無子,只有這一個女兒……” 端木微之半天未答話,許久才道:“母后既然已經決定何必來問我?” 太后蹙眉,收起畫卷看他,“哀家知道,你心里還是放不下榮陽?!?/br> “那又如何?”端木微之苦笑,“微之要以大局為重,母后為重,天下為重,不是嗎?” 極靜的大殿中,一下子沒了聲音。 太后看著端木微之消瘦的脊背,一時竟然語塞,良久道:“她想殺了你,哀家怎么能讓她待在你身邊?” 端木微之忽然轉過頭來,一雙眼沉若寒潭,一瞬不眨的看著她,道:“我心甘情愿?!?/br> 太后再講不出話,他又問:“母后愛父皇嗎?母后可有曾經愛一個人愛到一往情深,不知所措嗎?” 煙羅帳下燭火蓽撥一跳,極微弱的聲響,卻炸在她心頭,突突一跳。 她無言以對,啞口無言,她愛過的,在意過的,能在心里找到的,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個影子。 她年少時愛榮華,步步艱難的站在與天子比肩的地方時愛這江山,這天下,如今呢? 她以為自己是愛微之的,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應該是這樣的。 端木微之在燭火下看她,早不是她以為的小少年了,許久許久,她才攏了微之的發道:“舒曼殊方才來找過哀家,他說……希望榮陽能陪著搖光帝姬一同入宮……”話便至此。 端木微之伸手攥住她的手指,松出一口氣笑道:“謝謝母后?!?/br> =============================================================================== 翌日,天氣便好的分外,明晃晃的日陽照在銀白的積雪之上清亮的人睜不開眼睛。 東院忙的鬧哄哄,聞人夜靈要入宮平日里不常見的高官小吏便都冒了出來,魚貫而入看的人眼暈。 這次入宮的,除了聞人夜靈還有搖光和兩個重臣之女,原本西院也少不了接待賓客,可舒曼殊一早便帶紀螢出了府,都撲了個空。 馬車一路東駛。 紀螢起的早,滿心的暴躁,蜷在馬車里睡的迷迷糊糊,馬車忽然停了,她失重,一個趔趄撞進舒曼殊懷里。 舒曼殊托住她腦袋,笑道:“到了?!?/br> 紀螢蹙眉,“到哪兒了?一大早的你到底要去哪里?” 舒曼殊不答話,跳出車子,暮雪打了簾子,他歪頭道:“下來吧?!鄙焓秩ケЪo螢。 紀螢探了腦袋出去瞧,晨光萬丈之下,銀雪明晃,她瞇眼瞧著漆紅鎏金的牌匾,‘東廠’兩個大字,沒有伸手去扶舒曼殊。 舒曼殊卻上前環住她,抱她下車,道:“你不必緊張,我們今天是去接一個人?!?/br> “誰?”紀螢問。 舒曼殊還沒答話,東廠內便有一人火急火燎的跑出,頓步在石階上,氣喘吁吁的看紀螢。 顧小樓。紀螢落地,看見他之后又有幾個人追了出來,止水,子桑,田勇,小胡子。 她錯開眼,舒曼殊將她的手環在手臂間,拍了拍她的手背,牽著她往里走,她盯著舒曼殊的袖口,始終沒有抬頭,那一雙雙眼睛,如芒刺在背。 錯肩而過時,顧小樓想張口叫她,府內卻有人道:“曼殊公子來的早啊?!?/br> 沈環溪迎了出來,拱手禮道:“見過帝姬?!?/br> 紀螢沒有看他。舒曼殊笑道:“怎么沒見陸督主?” “對不住?!鄙颦h溪有意無意的瞧紀螢一眼,淡聲道:“督主近日身子不大好,夜里總是徹夜難眠,剛剛服藥睡下了,還望曼殊公子見諒?!?/br> “哦?”舒曼殊驚詫,“陸督主病了?怪不得昨日氣色不大好,不知道可有大礙?” “多謝曼殊公子,只是氣血郁結,心氣也不太順暢,暫時無妨?!鄙颦h溪攤手道:“那就由在下招待曼殊公子和帝姬吧?!?/br> 沈環溪請兩人入府,舒曼殊卻忽然側頭瞧紀螢,輕聲道:“要不要給你些時間,去告個別?”越過紀螢瞧顧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