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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樓先一步回了東廠稟報,一干人等在議事廳中,沒多會兒便見紀川風風火火的跑回來。 想開口喊她,她已經一路跑去西院。 西院房后的墻根下,她將一個小壇子挖出來,抱回屋子,只聽呼啦一聲響,壇子炸了碎,里面零零碎碎的銀子銅板滾了一床鋪。 她在來東廠之前就存了些,來東廠后督主平日里還會給她些碎銀子貼補,再加上執行任務時在尸體上摸來的,雖不多卻也很可觀了。 她將銀子包裹起來,系在腰上,又風風火火的跑去議事廳。 陸長恭,沈環溪和顧小樓都在。 “舍得回來了?”顧小樓剔她一眼,“沒出息的,見到吃的就傻眼?!?/br> 紀川顧不得理他,直接到陸長恭跟前,虛笑道:“督主……跟你商量個事?!?/br> “恩?”陸長恭單手托腮看她,笑道:“什么事?” “能不能……”她吞吞吐吐,素白的小臉都漲的通紅,半天了才低聲道:“能不能把下個月的俸銀先預支了……” “不可以?!鄙颦h溪先道:“東廠沒這規矩?!?/br> 紀川回頭看他,急切不已,“可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也不能壞了規矩?!鄙颦h溪彈了彈袖子,不瞧她,“今個兒給你破了例,下回我怎么管教其他人?” 顧小樓忍不住插嘴,“你不是剛領了俸銀嗎?這么快就用完了?” 紀川頓時支吾起來,半天都講不出一句話,卻又急的紅了臉。 陸長恭瞧著不由笑了,“環溪,去賬房撥給她?!?/br> “督主……”沈環溪欲要反駁。 紀川喜上眉梢的撩袍跪下,“謝督主!” 陸長恭擺手讓她起來到身邊,笑問:“你急著用銀子做什么?” 紀川抿嘴想了想,抬頭低聲道:“我回來告訴你?!鞭D身便追著沈環溪出去。 看著她一路風風火火,顧小樓忍不住撓頭詫道:“真是見鬼了,去找舒曼殊時還一身的銀子,回來就沒了?平日里摳門的要命,怎么今天揮霍了?” 陸長恭細微蹙眉,“可有其他人在舒曼殊府???” “沒有啊……” 一眼望去,她在回廊里跟著沈環溪,大嗓門絮絮叨叨的念著什么,陸長恭不知為何心有不安,總是踏實不下來。 入冬里難得的明媚天。 紀川不會騎馬,揣著一身的銀子幾乎狂奔而來,一路到了舒曼殊的府邸,門口的守衛瞧見是她竟也不攔著。 “舒曼殊!”她一路扯著嗓門大喊的跑進屋子來。 入屋卻見舒曼殊單手托腮的瞧著窗外,她站定,氣喘吁吁,滿頭的細汗,舒曼殊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讓你……” 不等他講完,便搶道:“榮陽公主呢?”紀川順了一口氣,左右都瞧不見她要找的人。 舒曼殊起身,拿了塊帕子遞給她,她卻不耐煩的撥開,又問:“公主回宮了嗎?” 將帕子折好,舒曼殊想為她擦汗,她卻躲了開,便無奈的聳肩道:“可不是回宮了嗎,難不成在我這兒留宿?”勾了笑渦,“我可沒你那膽量惦記榮陽公主……” “她走多久了?”紀川抹了一把順到眼睛里的汗,焦焦的問。 舒曼殊卻樂的悠閑,坐回桌前,笑著看她,“怎么?你想去追她?”看她一身的包裹,斂眉道:“還是別去追了……” 紀川再耐不住性子聽他講話,轉身便要出去,他忽在身后開口,“紀川?!?/br> 他沒有起身,也不看她,只是嘆了口氣,道:“她不會幫你的,你把她想的太過善良了……” “鬼扯?!奔o川回頭,不忿的道:“榮陽公主已經幫我送了一回……” “哦?”舒曼殊看著她道:“那你去瞧瞧窗外的是什么?!?/br> 紀川一愕,摸不明白頭腦,卻禁不住好奇往窗外去瞧,是在瞬間愣了住,她的錦囊,她的包裹,她交給榮陽的杏仁酥,都扔在窗下枯樹根。 “皇宮之中的人,并非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舒曼殊起身到她身邊,忍不住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小傻瓜……不是所有人都會真心相待?!?/br> 窗外枯樹下,有麻雀嘰嘰喳喳的跳在地上,哄搶著杏仁酥。 紀川抿著嘴不講話。 不是所有人都會真心相待…… 沒有送到嗎?那之前那一包呢?她以為……從善公子真的很喜歡。 她滿心的歡喜,滿心的空歡喜…… 舒曼殊對她道:“紀川,這就是住在皇宮里的人,這世間沒有比那個地方更骯臟的,沒有比那里更險惡的?!?/br> 她瘦的伶仃的肩膀在他的手指下細微的發抖,每一寸肌膚都緊繃起來,舒曼殊語氣愈發的冷,一分分的遞進來,“你是在憤怒嗎?還是……失望?是想將她一刀砍了吧?” 她沒有講話,肩膀上的手指卻一分分手緊,用力。 舒曼殊道:“你殺不了她,在動手之前,你,你的陸督主,和東廠的所有人都會一起陪葬,這就是權力,她甚至可以一句話就讓你千刀萬剮?!贝浇俏⒐?,“你猜猜你的陸督主會保你幾次?” 紀川一把打開他的手,轉身出門,在樹下撿起她的銀子,她的包裹,一言未發的便走。 舒曼殊忽然開口道:“我可以幫你,不止是殺了她,我可以幫你摧毀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我甚至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榮華富貴,置頂的權勢……包括紀從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