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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跟我去看看她?!笨抟糁袔е鴳┣?。 真話假話,心蘭不敢說自己每一句都能分辨清楚。但這回,她直覺這喚作露兒的女童沒有說謊……恐怕公孫蘭是出事了。 她們走在前頭,無缺公子遠遠綴在后頭。 女童也沒有阻攔,只一味地加快腳步,似乎擔心什么事情再趕不及了……奈何人小腿短,怎么也跑不快。 猶豫片刻,心蘭干脆拎起她,運了輕功,叫她只管指明方向帶路。 她們進了座半新不舊的道觀。 花無缺審視那古樸的匾額,跟著跨入門檻時卻被露兒攔住:“我jiejie就在里頭等著鐵姑娘,我們這兒是從不許男子進的,不能壞了規矩……” “你硬要進,我自然攔不住你?!迸熘倍潭痰氖直?,蒼白著臉道:“只是求求你,至少現在不要,讓她們安靜說會兒話……假若鐵jiejie有任何差錯,你殺了我便是!” 鐵姑娘拍了拍花公子的肩:“我想她們沒必要害我。真有什么埋伏事……我會大叫的?!?/br> 因了她這句話,他便止了步。 目送心上人匆匆走遠后,淡漠黑眸掃過女童只到自己腰間的身量,薄唇輕啟:“便是你們所有人的命……”平日溫潤如玉的無缺公子神色一冷,竟低低嗤笑:“又能抵得了什么?” 語聲森寒如冰,全無江湖人贊頌的斯文。 露兒感覺到了清晰的殺意,抽噎了一下。 心蘭已走到了道觀內部。 只一眼,她就瞧見了公孫蘭。 ——氣若游絲的、連呼吸都吃力的公孫蘭。 從露兒無法掩飾的神情中,她猜到了公孫蘭恐怕有什么不好,卻也沒想到竟面對如此情境: 女人的心口被一道利刃戳中了,鮮血滲透了衣襟,甚至滴落到地面。那劍刺得太深,讓公孫蘭甚至不能移動一分……那只會加速她的死亡。 “你……你怎么會這樣?這是怎么一回事!”她大驚失色,怔愣了片刻才嘶聲道。 公孫蘭身上穿著的還是易容的裝束,這回是個老頭打扮。她蒼白失血的面色微有動容,勉力睜開了雙眸:“你能來,我很高興……我的、時間不多……” 鐵姑娘張了張嘴,有些手足無措。 但她沒說什么“你要撐住,我去幫你找郎中過來”的無用傻話——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以對方的傷勢,還在喘氣、還能說話……足教人難以置信的了。 “我用了秘法,吊住一口氣……便是為了等你?!惫珜O蘭的聲音愈來愈輕:“還記得,我劫獄救你時那個……燕兒么?她…她就是小寒山燕,溫柔!你要…小心她……就是她、她背叛了我們?!?/br> “記得,她一直受人利用,現在已被她的師兄,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送走了。利用她的幕后黑手就是金九齡,也已被秘密抓了起來……死了?!?/br> 心蘭蹲下身略靠近了一點兒,好讓對方斷斷續續地說話時不要那么吃力,猶豫著道:“你……你就是想告訴我這些么?”或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罷。 “我還想請求你一事……”公孫蘭帶著死灰色的眸子緊緊盯過來,緩緩道:“我知自己……死有余辜,但許多姐妹……她們決非罪大惡極,就像露、露兒……是可以教好的。我怕無情……容不下她們?!?/br> 回望著對方開始渙散的目光,心蘭抿了抿唇:“如果你是想讓我照看紅鞋子……”她本想一口拒絕,在臨死之人那樣殷切的注視下,竟說不下去。 頓了頓,她咬牙道:“我會盡力,但決不會包庇她們?!?/br> 得到允諾,公孫蘭虛弱地綻出了一個笑顏。 她總算有些安心,卻已無多余的力氣說話了,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動,像一條脫離水源而瀕死的魚:“也顧……我、是……”終于還是未能說完,生的光芒已從她無神的雙眸中溜走。 心蘭捏了拳,鼻子隱隱有些泛酸,默默道:“你放心,我既答應了你,就說到做到?!?/br> “——公孫蘭……她死了,不知道誰做的?!?/br> 走出門,面對花無缺關切的目光,少女輕輕道。 露兒早有準備,小聲抽泣依舊變作了嚎啕大哭。 白衣公子的神情并沒有多么驚訝,他挽住了她的手:“她臨死前找你,所為何事?” “她想……將紅鞋子托付給我,而我……答應了?!毙奶m慢吞吞地說著,有些摸不準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接這燙手山芋太傻。 接著,在他沉靜的視線中,還是認真敘述了自己的打算:“我找到了花名冊,預備好好整頓一番……有罪的自首,期盼從輕發落;沒罪的從此安生度日,想穿什么顏色的鞋子都可以?!?/br> “這是件好事?!彼α诵?,柔聲道:“我同你一起?!?/br> 就這淡淡兩句話,卻是很好的安慰與鼓勵了。 眼看女童哭得快要背過氣去,心蘭俯身扳正了露兒的身體,仔細詢問道:“你可知兇手是誰?公孫蘭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蛛絲馬跡,才被滅口的?” “我不知道……”露兒哭成了一個淚人,連連搖頭:“我見到公孫jiejie的時候,她就躺在血泊里,叫我趕緊來找你……她又怕自己等不到你,或者你不肯過來……便又囑咐我,不許教中姐妹們去找兇手。她說,等……等我長大了,若還有心,再為她報仇!” 公孫蘭決不是個好人,甚至她做的許多事情可以說是很壞??墒撬龑t鞋子的姐妹,又當真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