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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里許久未添柴,只余黑漆漆的一團灰燼,時不時爆出一個小火星,發出噼啪的聲響。 紅衫少年俊美的側臉顯出莫名的氣惱。 又像是有那么些不安在躁動,最后只是道:“好啦不逗你了,花無缺一開始是有些誤會,但他又不傻,我再一說他自然就懂了……你在這兒著急也沒用處,等他回來跟他說個清楚不就好了?” “肯定要說清楚的,他這個人有時候別扭得很,什么事兒都藏在心里不肯說出來?!辫F姑娘這般埋怨著,語氣卻透著淡淡的甜蜜。 轉頭卻忽然問道:“你會不會奇怪,為什么我問了你的生辰,卻是給他過?” 【001發出了警告,不允許她再繼續暗示了?!?/br> 小魚兒撇撇嘴:“女孩子就是麻煩,想一出是一出,我要是什么都覺得奇怪,豈不是要被煩死了?!”他拍了拍平淡的腹部:“慘吶,壽星公還要餓肚子……” 知道他是故意擺出可憐樣,鐵姑娘白了他一眼。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叫他先去吃了,自己跑到宅子外頭去等遲遲未歸的花公子。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半夜。 很早的時候,酒足飯飽的小魚兒就被段三姑娘叫走了;出去聯系其他宮女的荷露歸來后,匆匆扒了幾口溫著的飯菜——據說公子無事,只不想要人跟著。 荷露囁嚅著解釋完,不忍心看對方微凝的杏眸。 本還想陪著一起等,被她拒絕又連連催促,也只得先下去歇息了,離開時無聲地嘆了口氣。 ——少女單手托腮,看著滿桌冷掉的殘羹剩飯,等得心如止水……沒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天蒙蒙亮時,白衣公子面容憔悴地進了客院,仿佛僅僅是一夜的功夫,便形銷骨立。 他腳步很輕,也沒有說話。 直到低著頭目光昏沉的鐵姑娘偶然抬眸才注意到,驚得倉促站起,絆到了圓椅,踉蹌著險些跌跤……還好扶住了桌子。 再抬頭時,飛身靠近的花無缺已收回了預要伸出的一只手,還后退了一小步。 這不經意的磕碰讓她疼得淚眼朦朧,心里亦是委屈的,拉著他的衣袖問道:“你去哪兒了?怎么一晚上也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我會擔心你的。 他避開了她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視線,輕聲道:“抱歉,若早知道鐵姑娘會等我一夜,在下一定譴人告知……浪費鐵姑娘一番心意,實在慚愧?!?/br> 少女很慢很慢地放開了他的手腕,他都無甚反應。 頓了頓,心蘭咬唇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是要給你過生辰,不是給江小魚過的!為何要故意說這么……這么生分的話給我聽?” 白衣公子默不作聲地看了她半響,眸中有難以辨別的復雜。 他薄唇輕啟,突然道:“我知道……你夾在我們中間,實在不大好受?!?/br> 嗓子似乎帶了點沙啞,卻很輕也很鄭重地繼續:“但在下已決意遵守師命……這一切本與姑娘無關,還是速速離去為好?!?/br> 隨后沒等她應答,又拿出一卷書冊。 細看,原來是不知何時由他謄抄完畢的五絕秘籍,薄薄一冊不知耗費多少心血:“江湖險惡,鐵姑娘還是習些武藝傍身為好?!?/br> 她沒有接,只是道:“你還是要殺江小魚?” “……是?!彼f書冊的手不易察覺地顫抖著。 頓了頓,卻催促道:“鐵姑娘,你一定要收下這卷秘籍,否則我……”我如何放心得下。 ——心蘭本有滿肚子話要說,可他突然擺出這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她剛活躍的心又沉寂下去了。 彎了彎嘴角,輕輕接過,這次沒有再拒絕。 他目光游移,卻仿佛放下了一絲牽掛,低聲道:“鐵姑娘……珍重?!?/br> 心蘭知道自己可以撒嬌賣癡哄他她有自信他不會忍心拒絕自己。 進而也可以追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莫非是移花宮兩位宮主來了?為何如此毫無征兆地要與自己劃清界限…… 可突然心生厭倦,只是喃喃道:“我卻不會?;ü印桨矆A滿的完成師命的?!?/br> 花無缺薄唇輕顫,然而終究什么也沒說。 他低眉頜首,再沒有注視她的眉眼,撇過頭離開了。 …… 少女攥緊了手中的書卷。 待他清瘦的背影繞過長廊,心蘭轉頭便回房收拾行裝。小魚兒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只得將秘籍交予段三姑娘,千叮萬囑定要第一時間交給他。 段三姑娘斜睨了那空白書封一眼,好奇道:“是什么東西?鐵姑娘,你又為何走得這樣急?” 心蘭只搪塞說這是屬于小魚兒的東西,他看了自然便知……雖沒什么見不得人的,還盼對方小心保管,親自交到他手上。 段三姑娘連連點頭,甚至發了個短誓,又再三挽留,只是心蘭實在一刻也待不下去,紅著眼睛去馬廄尋到半臥在草堆里半睡半醒的栗子,牽著它徑直離開段府。 粗木欄桿分隔開了馬廄,隔壁站著匹神駿非常的大白馬,聽到了聲響睜開了明亮的雙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們… 心蘭摸了摸追云的腦袋,權作告別。 時辰太早,官道上空無一人。 她也沒有騎馬,只是牽著栗子慢慢地走……她走得這樣慢,但凡花無缺有心,很快就能追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