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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了她名字,她只告訴了你一個姓氏?” “是呀?!?/br> “那然后呢?” “然后,我便醉倒了……醒來再無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發了酒瘋唐突了人家,反正睜眼便是大哥你,唉……” 那一聲略帶哀怨的嘆息,將名滿天下的燕大俠逗得哈哈大笑:“二弟,你定是醉了,做了個香艷的夢!” 公子如玉的面容浮出一絲窘意。 忍不住辯解道:“那姑娘必是真的,我還記得她望著我,邊哭邊笑……”而那夢也并不香艷,少女清純嬌羞,連名字也不肯告知。 然而燕大俠立即打斷了自己義弟的緋思,他豪氣干云,連說著玩笑話都是斬釘截鐵的氣勢:“就是做夢!試問,世間哪個女子抵擋你玉郎江楓的一個微笑呢?連名字都說一半藏一半,定然不是真的了?!?/br> “大哥!”翩翩公子不滿地喊了一聲。 語罷,自己卻也繃不住笑了開來。 兩個男子的笑聲自簡陋的烏篷船里傳出,充斥著少年意氣,驚起了附近白墻黑瓦中嘰喳的鳥雀四飛,當真快活得很。 (二) 江湖中有耳朵的人,絕無一人沒有聽見過“玉郎”江楓和燕南天這兩人的名字;江湖中有眼睛的人,也絕無一人不想瞧瞧江楓的絕世風采和燕南天的絕代神劍。 只因為任何人都知道,世上絕沒有一個少女能抵擋江楓的微微一笑,也絕沒有一個英雄能抵擋燕南天的輕輕一劍。 任何人都相信,燕南天的劍,非但能在百萬軍中取主帥之首級,也能將一根頭發分成兩根;而江楓的笑,卻可令少女的心粉碎?!驹?/br> 蕭咪咪的心并沒有粉碎。 大約別的少女的心是珍貴剔透的琉璃水晶做的,而她的不過是塊硬梆梆的被千錘百煉的頑石做的罷了。 白皙細嫩的指尖染了鐵銹般的紅色,她赤.裸著的身體上亦是傷痕斑斑,像最精美的瓷器被玷污……可她在笑,千嬌百媚地笑。 以身作餌,終于成功弒主。 她無父無母,又或許是有的,只是此生是尋不到了。自記事起,就在一個殺手教派中過活。學的都是下毒、暗殺、勾引人這種下作手法,能正大光明地活在日光下都成了奢侈……僅有的安慰,也不過是養了一只晝伏夜出的動物做伴。 一只最普通不過的貓頭鷹。 因為傷了翅膀,于是被外出遇見的她收養。 第一次任務失敗后回到教中,她看見自己的寵物被做成了食物抬上來,陰狠毒辣的老教主要親眼看著她一口口吃個干凈…… 做菜的是下一批殺手苗子里最優秀的女童,那女童祖上也曾顯赫,即使淪落教中,還能保有自己的名字,蕭咪咪一度很羨慕她。 公孫蘭……這名字很好聽。 這名字好聽的女童,做菜也很還吃,所以蕭咪咪埋著頭吃得很香……她連堅硬的鳥骨一齊嚼著吞了下去,即使胃部疼得痙攣,也沒有流一滴淚出來。 老教主垂涎她的容貌,更喜歡她的識趣,當夜她便上了那張混合著各種香味令人作嘔的床榻。 直到多日后的一天。 鮮血從榻上蔓延,浸透了蕭咪咪精致的軟緞紅鞋。她就穿著那雙紅鞋子,一步步離開了教派,似乎完全沒有注意躲在床幔后的女童…… 像這種陰邪丨教派,從來都是新王殺了舊王,能者居上——可她連一刻也不想在這腐爛透頂的地方待下去了,作為自己的主人,她無需容忍。 這世間再無人可以逼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殺自己不想殺的人,睡自己不屑一顧只覺惡心骯臟的臭男人。 斟酌多日,她放縱心意回到了那個江南的小鎮。理所當然的,沒能再見到他……此后余生、再無其人。 ——后悔嗎?她問自己。 那翩翩公子永遠也不會知曉,她為了那一時的情愫,片刻的心軟……最終付出了多大代價,承受了多少痛苦。 她一面笑從前的自己,一面笑現在的自己。 又或許是從前的自己在笑現在的自己,現在的自己在笑從前的自己,誰知道誰在笑誰呢? 或許重回過去,她就能狠下心動手了罷。 ——既然她已不是少女。 第18章 、番外 (三) 蕭咪咪芳齡十九,已是臭名昭著的十大惡人之一。 這不得不歸功于她得天獨厚的臉蛋,那嫵媚傾城色總能迷得江湖俠客拜倒裙下,教了她越來越多的武功心法;也不得不提她狠辣陰毒的蛇蝎心腸,利用完了便能說殺就殺。 但最重要的,在于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沾上一點就要了命,不該管的事情不要出頭……這點江湖中人活得久的都了然于心。 她愛享受,愛武功,亦愛男色。 無意間找到了一座廢棄的地宮,更是直接自封女王,廣收男寵為后宮,一邊享受一邊修煉媚功,日子過得真是快活似神仙。 然而有一天,她難得跑了很遠很遠,從峨眉一直往南,水陸旱路顛簸近一月……去找一個喚作江玉郎的少年郎,江南大俠江別鶴的兒子。 蕭咪咪原本都做好了強行綁人的準備,沒想到略略使計便得了手,只覺得沒意思透了。 她嘗試著在這喚作玉郎的清秀少年身上搜尋當年玉郎江楓的影子,卻發現他雖也有一副好皮相,內里卻跟他爹一樣惡臭不可聞,連給當年的江公子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