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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微微勾起,轉過身去切筍干,鐵姑娘掩飾過后的語氣很平靜:“很小的時候,我娘就去世啦。我爹是個武癡,外出與人決斗是常事。大概八歲那年……他說要出去幾個月,沒想到再也沒有回來?!?/br> 無缺公子想不通: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父親,既有鐵姑娘這樣的女兒,捧在手心千嬌百寵猶嫌不夠,哪里還能舍得遠走,留下年幼的她孤零零一個人生活? 可他性子溫雅,從不會說人壞話,何況那畢竟是她的父親。 因此只是微微抬眸,溫聲勸慰:“是一直尋不到令尊的蹤跡嗎?移花宮在江湖上有眾多眼線,待上了崖,我便吩咐下去……相信會有消息的?!?/br> 鐵姑娘瞅著他,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花公子要做的事情,都辦完了么?” 清俊公子微怔,依舊眉目溫和:“實不相瞞,此次來峨眉,是為了找一個人。只是并沒有找見……倒不是什么急事?!闭f到后面,他眼神微移,沒有透露自己因久等不至她與荷霜上山會合,急著原路返回,根本沒有來得及認真找人。 也沒有說他找人只為殺了那人。 這般血腥之事,實不適宜對一個姑娘家坦言相告。 或許移花宮少主自己心里也隱隱約約覺得不知理由便要殺一個人,是有些站不住腳的……幸而心上人也并沒有多問一句:那人姓甚名誰,又因何要找。 小火煨著的瓦罐里漸漸飄出了一縷縷香味。 心蘭用濕布蓋著小心地將蓋子掀開,將花公子洗了一遍又一遍,干凈得適合生啃的白菜葉子倒了進去,又用筷子戳了戳還略有些硬梆梆的熏rou,估算著還要燉多久才好…… 花無缺看得新奇又有趣,升起的霧氣氤氳中,他黑如點漆的眸子亦是水潤潤的,在旁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忙活。只是插不上手,硬要幫忙反是添亂。 身邊沒有發飾,她披散著一頭柔順長發,低頭時總有幾縷會垂落頰邊,每次鐵姑娘都要微微蹙著眉重新將它們攬至耳后,免得它們沾到菜案上…… 幾次下來,漸漸神情都有些不耐煩了。 拿著把小刀作勢要割斷,一了百了。 鐵姑娘倒是半點不心疼這幾根頭發,花公子卻連忙奪下了那被她捏在手里的一縷青絲,又將小刀拿過去放到邊上,急道:“鐵姑娘,你不必……實在不應如此啊?!?/br>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姑娘未免太過雷厲風行。 心蘭看他眉心擠出了一道溝壑,語氣溫和又不容抗拒,活似她要割斷的是他的頭發,莫名有些微妙的感觸。 她眨眨眼睛,心虛地給自己做辯解:“以前都喜歡扮男裝,其實……我本來就覺得頭發太多,穿著女裝都不好打理,怪麻煩的。也并不是那么……唔、心血來潮?!?/br> …… 然而不論如何狡辯,鐵姑娘終于還是沒能解決掉這幾縷煩惱絲。 花公子寧可解開自己的發冠給她束上,任由自己烏黑長發恣意散至腰間。 心蘭頭次發現,原來花無缺這樣的絕世佳公子竟也有個毛?。弘m則平日總軟和得不可思議,但某些時候真要管她,簡直是沒得商量的執拗。 但是花公子這般模樣倒更適合他剛換上的這身衣服了。因為沒了束發的發冠,他額上兩側各垂下了一縷發絲,如玉俊容更添一分風流寫意。 鐵姑娘默默地決定再加一道清炒藕片,本來就餓著,又是對著如此美色……她肯定能吃得比平時更多一點。 因為覺著端到房里吃怪麻煩的,兩人干脆就在廚房案臺邊將就著吃了。 主食是刀削面,面團里加了雞蛋,吃起來更加筋道爽滑,湯里放了新鮮蔬菜和腌制熏rou,雖算不上美味至極,但也很能撫慰空虛的胃了。 心蘭用筷子夾起削得rou眼看厚薄幾乎完全一致的面皮時,忍不住夸了夸某位將武學與削面融會貫通的奇才:“花公子,你真的好厲害,一學就會。這世上是不是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難倒你了?” 恐怕他多觀摩別人做菜就能很快上手了,不會像自己從前那樣,不是把菜燒糊了就是掌握不好用料的多寡。 即便餓極了依舊是細嚼慢咽的無缺公子咽下了口中的湯,輕輕擱下了筷子,抿著唇含笑道:“是鐵姑娘教導有方,在下并沒有幫得上多少忙?!?/br> 聞言,心蘭嘴里咬著筷子,停了進食的動作。頓了頓,才食不知味地兩三口吃完了剩下的幾口面……似乎有那么點怏怏不樂的意思。 不是很明顯,只是花無缺對她總是很敏銳的。 “怎么了?”他微微抬眸,輕問道。 鐵姑娘飛快地搖了搖頭:“沒什么”。 不愿他多想,又彌補性地彎了唇:“只是覺得花公子你特別好……特別特別好?!彼@般小聲說著,又重新埋頭到菜肴里去了。 從花無缺的角度去看,只能瞥見少女低眉垂眼隱帶笑意。她滿頭青絲已被他的玉冠固定起來,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細頸,透著淡淡緋色…… 俊美少年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復也低下頭去,繼續斯斯文文地夾菜吃。 第15章 、寶山滿回 到最后,向來給人以不食人間煙火之感的移花宮少主連熱騰騰的面湯也大多咽入口中。 雖然覺得他應當是餓得狠了,才會半點不挑剔,不過自己做出的食物這樣受歡迎,總還是會令人生出幾分驕傲欣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