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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進了鎮上,這位鐵姑娘左顧右看,居然徑直拿那饅頭扔向了一條躺臥著睡覺的老黃狗……還沒個準頭。 白面饅頭滾了足有三圈半,倒也正好到了狗鼻子前。 那狗懶洋洋地伸長脖子嗅了嗅,伸出爪子將它撥到了一邊,連張嘴的興趣都沒有,又半瞇著黃澄澄的眼睛睡下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走在最前方的白衣公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件事,忍笑忍得頗有些辛苦,溫和的眸子里俱是笑意。 但見少女面色郁郁,還是好心寬慰道:“下回用rou餡的包子,定不讓姑娘一片好心白費?!?/br> 心蘭難受地瞥了他一眼,咬唇憤憤道:“那是我親手做的饅頭,沒餡兒的。要是rou包子……才不舍得扔給它?!彪y得大方一次,居然被狗嫌棄,可太委屈了。 白衣少年郎左手虛握成拳,放在嘴邊干咳了一聲以掩飾笑意,一臉正色道:“是它沒有口福,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br> “……”荷露荷霜面面相覷,皆是一臉茫然:就沒見過這么奇怪的姑娘,弄得公子也變得奇怪起來。 移花宮少主出行,直接將整間小客棧都給包下了,正是昨日那間死貴還有個見錢眼開老板的小客棧。 即使掌柜的見著豐厚報酬,拉著唯一小廝事事盡心唯恐有什么不周,幾乎將整座樓都擦洗了一遍。荷露荷霜依舊覺得移花宮之外的普通落腳之地都配不上自家公子,總之是要精益求精……說吹毛求疵也不為過。 心蘭自然“享受”不到她們這般的侍奉。 人家已是好心收留保護加接濟,雖然有求必應,也不該沒有眼色地湊上去。此時一個人在二樓茶室坐著吃吃瓜果點心,倒也還樂得自在。 這家客棧確實很小,所謂茶室其實不過是用屏風隔了窗臺,放置了一個低矮小桌,兩把木椅。中途還遇到了來添茶的店小二。 “咦,姑娘,你不是之前那位……”熱心腸的小廝見她沒事,又背著老板偷偷泄密:“昨日你不告而別,到了晚間便有巡捕上了門,把這掌柜的好一頓批,噗嗤!” 心蘭也彎了杏眸,卻好奇道:“小二哥,你不是這兒的長工吧?”沒見過有這么敢于跟老板對著干的小廝,且瞧著便不像個平凡人。 “你看出來啦?”少年足以稱得上俊朗的五官浮了層粉色,坦言道:“我本是想去京城闖蕩,半月前在這兒投宿,以為這么小又沒人的客棧價錢要得低。誰料老板先時殷勤,過后卻拿著賬說我欠了許多花費……打工還債也就罷了,還利滾利死拖著不讓走……唉!”少不得又罵了幾聲“周扒皮”。 心蘭扶額:“瞧出來了,這掌柜的真是鉆錢眼里了,有錢什么都好,沒錢就慘了……”又摸出自己僅剩的那張皺巴巴的小額銀票,清了清嗓子道:“小哥,我也剛被人騙了錢,雖然現下用不著了,但暫時也就這么點兒錢能幫你,你別嫌棄?!?/br> 少年有些猶豫:“這……不好吧?這些錢說少也不少,我還了債就走了,以后上哪兒還你去呀?” “唔……路見不平都會拔刀相助,我不過是給了這么一點兒錢,你不必放在心上的。若實在過意不去……要不,你幫我做件事可好?”隨即便是耳語。 小廝拍了拍胸脯,眉眼舒展含笑:“小事情,一定幫你把話帶到!對啦,我……我叫王小石,以后姑娘你若到京城……或許、或許我已闖出了一個名頭,那時定報答今日之恩!” “老話說:莫欺少年窮,像你這般熱心仗義,一定會出人頭地的!”心蘭笑了笑,很肯定地說道。 王小石剛將銀票收好,就聽見樓下掌柜的喊他:“人呢?趕緊來將欄桿再擦洗一遍啊!”只得聳聳肩先出去了,走路帶風……馬上就不用再看老板那張死魚臉了! 心蘭咂了咂嘴,又一次感念官府比自家老爹靠譜。 可惜這里也留不長了,還得跟著花公子走……也不知道峨眉地界的官府管不管事兒??? 她百無聊賴地琢磨著,環顧周遭也并沒有什么秀麗風景,樓下是條長街,人來人往的喧鬧聲從未斷過——要十分勉強,才可以贊一句“市井風情”。 忍不住就想,如花無缺這般的濁世佳公子……喝茶就該用羊脂白玉;桌椅就該是紫檀雕花;吃食飲品更講究精細雅致;連身邊侍奉的人都不能是歪瓜裂棗,否則便無“眾星捧月”的和諧畫面了。 可他這個人竟是不禁念的。 此時偏偏執扇緩步而來,從容地坐在了桌子另一側,含笑喚她: “鐵姑娘,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喝茶?” 第3章 、江湖險惡 彼時心蘭正在專心致志削蘋果。 王小石給的這把小刀刀片厚重,也不鋒利,削皮削得坑坑洼洼的。不留神還容易劃傷手,換了幾個角度都不順,讓人產生了十分的挫敗感。 “不是平時喝的茶……”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投入到艱難的削皮偉業中去,輕聲回道:“山泉水里加了紅棗山楂和幾瓣橘子,還滴了半茶匙蜂蜜?!?/br> “哦?”無缺公子合了扇子,細細打量了一番茶盞中顏色詭異的飲品,眉眼帶笑地嘆道:“聽起來很有趣,鐵姑娘心思靈巧?!?/br> ……心蘭最終還是放棄了。 少女嫌棄地捏著蘋果梗將它轉了一圈,琢磨著自己削了這半天,怕還不如直接啃來得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