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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病床上好整以暇的盛江河,原嘉逸喉結上下滑動著,站定在他床前幾步遠的位置。 “盛先生?!?/br> 原嘉逸對盛江河的恐懼來自骨子里, 是那種單單站在他面前,就下意識想要跪下的驚惶。 “來, 嘉逸,過來坐?!?/br> 盛江河手邊是一份文件, 反扣在床面上, 估計是剛看完或者為了防備他而突然扣下的。 聽他這么叫自己, 原嘉逸的脊背倏地有點發涼,身上那些早已愈合成疤的傷口仿佛又開始刺痛了起來。 “不用了盛先生, 我站這里就好?!?/br> 原嘉逸邊擺手,邊又不動聲色地往身后的墻面貼了貼。 “過來坐?!笔⒔映谅暤?。 這一聲已經不再是邀請,而是命令。 原嘉逸無奈,只能咬著嘴唇走了過去, 坐在盛江河床前的椅子上。 他手指摳著書包帶,眼中糾結和痛苦相互糾纏,乞求地抬眼望著盛江河。 昨晚在九院等薄慎言取車時, 原嘉逸收到的短信只有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卻足以讓他周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 盛江河發來的短信,是原淼的病房號。 薄慎言將原淼接回來的時候,是十分保密的,就連派人跟蹤都沒有辦法找到原淼的具體位置。 可現在盛江河竟然一字不差地將原淼的所在地發給了他。 那只剩一個可能。 “盛先生,您在我mama的身上裝了定位?” 剛問出口,原嘉逸就覺得自己很天真。 這還用他問嗎。 “我們嘉逸真是聰明?!?/br> 盛江河坐了起來,伸長手臂拍拍原嘉逸放在膝頭的手背。 原嘉逸猛地縮回手,警惕地看著他。 “您想要什么?我還有什么可以被……”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還有薄慎言。 他竟然忘了,他現在的快樂,是從別人那里奪來的。 可是…… “骨髓本就是我捐獻的,跟薄慎言在一起的人,本來就應該是我?!?/br> 原嘉逸難得硬氣一回。 他實在無法大度地舍下那個男人。 偷來的也好,搶來的也罷,他想要薄慎言,很想要,很不舍得,也放不開。 更何況,那原就該是他的。 盛江河頗為意外地挑挑眉,“這薄家少爺果然不一般啊,能把我從小養到大的溫順綿羊改變成這副樣子?!?/br> 原嘉逸說出那番話,已經用光了全部的勇氣,他垂著腦袋,胸膛微微起伏。 他可能真的瘋了。 明知道原淼仍舊在盛江河的掌控中,竟還會為了薄慎言,去跟盛江河對抗。 沖動過后,原嘉逸恢復了理智,他脫力地頹下脊背,沉默地聽著盛江河的后話。 “骨髓是你捐獻的?哈哈哈,原嘉逸啊原嘉逸,哈哈哈……” 盛江河像是聽到了什么稀奇的新聞一樣笑了起來,笑得捂住肩上的傷口,不停地聳動著肩膀。 原嘉逸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也無力地笑了一下,繼而又低下頭。 突然,他的下巴被盛江河大力握住,緊緊箍在手心。 那雙時時會讓他出現夢魘的恐怖眼睛,就距離他不到十厘米的位置狠狠瞪著他。 “原嘉逸,你有證據嗎?”盛江河手上的力氣越來越重,似是要把原嘉逸的骨頭捏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你給薄家老太太捐骨髓的證據了?!?/br> 原嘉逸痛得深吸了口氣,眼尾發紅。 有沒有證據都無所謂,他知道薄慎言不在乎,他也相信薄慎言不在乎。 “我無意爭這個無用的稱謂……”原嘉逸艱難地發出聲音,“我……只想要回我應得的?!?/br> 薄慎言,就是他應得的。 他只想要他。 “這原本就是不成立的事?!?/br> 盛江河松開桎梏著原嘉逸的手,向身后高高墊起的枕頭靠去。 “你沒有這個稱謂,你就不能跟薄家少爺在一起,捐獻骨髓的,自始至終都是我的瀾瀾?!?/br> 原嘉逸諷笑一聲,用手背使勁蹭了一把被盛江河碰過的下巴。 看著床邊那張和盛瀾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盛江河的內心里也有些惆悵。 在預先計劃好的事情卻不能變得兩全其美的時候,舍棄原淼以保全盛瀾在薄家人心中的地位,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他深愛著他的孩子,甘愿放棄一切也要為他贏一個高枕無憂的未來。 所以那天在薄慎言的面前拿刀威脅時,盛江河是真的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為盛瀾撈回薄慎言的信任。 用死亡和鮮血作為賭注,他成功了。 原嘉逸眼尾紅得有些可憐,連帶著眼眶和眉骨都泛著絕望的色韻。 以至于一度讓盛江河覺得他好像會猝死在這里一樣。 盛江河嘆了口氣,拍拍原嘉逸的肩膀,“嘉逸,爸也不是非要你們母子兩個死不可?!?/br> “我只是想讓你哥哥能有個好的歸宿?!?/br> 原嘉逸抵在膝蓋上的拳頭握得死緊,骨節青白。 “嘉逸,你答應爸爸,只要你離開薄慎言,我就送你們母子二人離開這里,”盛江河像精神障礙患者一樣,一會兒嚴肅一會兒慈祥,“我保證再也不打擾你們的生活?!?/br> “那要是盛瀾再生病了怎么辦,是不是即便我逃到了天邊,您都會把我抓起來,按在病床上抽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