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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您看這兩張片子,他的腸管擴張非常嚴重,肺部有感染,加之股骨干骨折,但幸好,幸好還算年輕,也許……我只是說也許能撐得過手術,不過剛剛他的……妻子,是妻子對嗎?是的,她決定不做腸梗阻的手術,給出的理由是他有心臟病,上了麻之后,不知道他的心臟能否承受得住,我現在是把這個情況跟您說一下,我只是給出建議,具體的決定由你們家屬來做,您可以跟患者妻子再商量一下?!?/br> 原嘉逸重新換好了口罩手套,他又看了一眼猶豫不決的家屬,覺著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商討不出腸梗阻手術的結果,倒不如先處理腿上的傷處。 如果患者的骨折還不處理,那么一會兩臺手術一起的話,這名患者遭受的痛苦只會更強烈痛苦。 能做出自己開車送患者轉院的家屬,想法和普通人定然也不會一樣,除非另有隱情。 患者那位看上去不怎么好惹的妻子一定是絕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感官。 果然,正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的患者妻子,聽到原嘉逸這邊的動靜,立刻像只瘋猴子一樣跳過來,被陳律攔住才不能到原嘉逸面前,指著他破口大罵,“我還沒點頭呢!你憑什么動我老公!” 原嘉逸燒得眼眶都有些發熱,本不該繼續上臺子。 不過剛剛來的路上在包里掏出了一袋退熱沖劑,就著分泌得不多的口水硬是咽了下去,現在雖是發熱,但相比在家的時候,已經好了不少。 面對患者妻子越發瘋狂的辱罵,原嘉逸抬肩用肩頭扶了下眼鏡,嚴肅地盯著女人,“患者家屬,急診室還有其他的患者需要休息,請小聲一點,沒有人要對你先生動手,一切的決定權都交于你們家屬,我們醫生只是給出建議,希望你不要緊張?!?/br> “我告訴你,我在網上查了,我老公的病只是拉不出屎,”女人可憎的嘴臉讓陳律握緊了拳頭,拼命忍住才沒有捶上去,“我給他買了開塞露,他用了之后就會好了!” 楊明正給患者母親講解手術方式,聽見女人聒噪的聲音,重重地嘆了口氣,怒氣沖沖地走到女人面前。 “那你最起碼讓我們先把他的腿治了吧?” “我兒子有意外險,搞不好這婆娘就是故意要置我兒子于死地?!?/br> 老太太低頭抹著眼淚。 楊明惡從膽邊生,擼起袖子就要開始回擊,被脫下手套的原嘉逸一把抓住手腕,拖向身后,“你再跟患者家屬對著干,小心五年內都評不上職稱了?!?/br> 聽到‘職稱’,楊明迅速恢復冷靜,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低聲問原嘉逸,“那怎么辦?” “上機器,先穩住體征,”原嘉逸看向陳律,抬手點點門外,“不用叫保安,直接報警,她可能要騙保?!?/br> 發現這個看上去老老實實好欺負的醫生并不是吃素的,女人不禁方寸大亂。 “他的保險是我買的!他死了,錢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你報警也沒用!你沒有證據!” “你先生的心臟沒有任何問題,完全可以做手術?!痹我輳澭タ椿颊邉傋鐾甑男碾妶D,朝那女人抖抖紙單和手中的電話錄音界面,“患者母親可以簽字了?!?/br> 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原嘉逸換完衣服,后背滿是虛汗地走回辦公室。 掏出口袋里的手機看了下時間,竟罕見地發現屏幕上有好幾條新消息。 【你的狗拉了,盡快回來收拾?!?/br> 【快點回家,很臭?!?/br> 【又在我的臥室門口尿了?!?/br> 【請你盡快回家?!?/br> 雖然是陌生號碼,但這語氣和說出的話,瞬間便在原嘉逸的眼前浮現出了生動的形象。 “哈哈?!?/br> 原嘉逸一想到手機那頭的男人,可能每條消息都是在暴跳如雷的狀態下發出來,便忍不住笑了一聲。 那么帥的男人,竟然也能被狗尿逼成這副樣子。 想到這里,他再也放不下一直惦記的狗崽子,匆匆請了發燒的病假,到醫院門口掃了輛小電驢,一路疾馳回家。 薄慎言待在家里一整天無所事事,看看盛瀾的電影,聽聽盛瀾的金曲。 可直到狗崽子吃飽了,拉屎了,他才開始艱難的避屎之旅。 躲在沙發上,狗崽子蹲在他拖鞋邊窩一大泡尿。 上樓回書房,狗崽子追到門口拉上好大一坨屎。 原嘉逸輸入密碼換鞋進屋的時候,正巧看到薄慎言穿著睡衣蹲在地上,拿只鏟子往地毯上一點一點揚貓砂,連背影都散發著嫌棄。 狗崽子搖著尾巴興奮地湊在旁邊欣賞自己的杰作,聽到原嘉逸的聲音,立刻不含糊地朝他沖來。 “薄先生,我來吧,辛苦您了?!痹我荼鹚?,走到薄慎言邊上蹲下,卻不敢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東西。 “你去地庫里挑一輛車吧,”薄慎言悶悶地鏟著屎,頭也沒抬地說道,“除了藍色的那輛?!?/br> “不不不,不用,謝謝薄先生?!?/br> 原嘉逸被他突如其來的贈車行為驚得臉頰微紅,連連揮手拒絕。 “你早上起床太早了,影響我睡覺?!?/br> “啊,那我以后輕聲一點,對不起啊薄先生?!?/br> 原嘉逸輕輕捏捏狗崽子的rou爪,舔舔干澀的唇珠。 每天打車的花費也確實能要他半條命,在一切都被薄慎言說得十分合理的情況下,原嘉逸也就無法再琢磨這件事到底有哪里不太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