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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在門框上砸得震天響。 優先做完報告, 再去泉氏夫婦遇害的舊宅實地調查, 這些都是今天必須盡快完成的任務。 打開電腦, 開機畫面尚未結束先聽到一串鈴聲。 ——一條陌生信息,來自東京某極為有名的律師事務所。 離婚手續最后一個環節, 絕大多數人爭執不休的內容,到他們這里是一個想給一個不想要。 如果一個女人連你的錢都不想要……總覺得有點涼。 “……” 古美門研介, 號稱百分之百勝率的知名律師。 同時以死要錢,喜歡漂亮女人,奢侈浮夸聞名業界。 也不算陌生,畢竟有些罪犯面對公訴時可比面對受害者要大方多了。他們往往寧可掏一千萬給律師也不愿意賠償受害人一百萬。 坂口安吾握緊沾血的短刀坐在電腦前面對空白文檔——作為公職人員, 不能無故傷害普通公民。這把短刀當然是從證據袋里取出來的, 吹雪不想聽他說哪怕半個字, 但關于她被港口黑手黨綁架的報告卻必須盡快提交。 只能另辟蹊徑…… 【異能力·墮落論】 一雙素白細膩的手把短刀從陰暗的倉庫雜物箱中翻撿出來, 截斷長發, 緊接著遞入另一雙手中。 “拿著這個是不是會感覺膽子大一些?” “可以傷人么?” “十四歲以下公民不具有民事行為能力,又因為遭遇綁架而自救,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你都只是正當防衛,就算防衛過當也沒關系, 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律師?!?/br> 坂口安吾:“……” 這段掐掉不寫。 吹雪法學基礎一直可以的,無愧于天才之名。 雖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她帶著另一個小姑娘變裝混在Port Mafia底層小隊中, 僅憑借一句問答就意識到情況不妙果斷改變對策。 短刀被用來撬開通風管道柵欄口,她們擠在里面躲了一夜。 再然后……天亮之后的事,無需借助異能力他也知道。 但是忍不住, 仍舊重復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變了,不再如同孤舟,不再如同秋葉。有了其他關注重視的人,有了新的朋友和同事,有了和他沒什么關系的全新社交圈。 他為她的改變感到喜悅,卻又于心頭浮出難以壓抑的自責與愧疚。 ——離開之后她過得更好,直接證明坂口安吾他這個人作為丈夫有多么失職與失敗。 回憶起半年前,從小山一般的文件堆底層翻出傳票和裁決書時他差點沒讀懂上面究竟都寫了些什么內容。 離婚? 吹雪提出來的? ——理由是讓他差點一頭撞死在屏幕上的“常年分居”…… 嗯,很好,一點毛病也沒有。 “唉……” 陪伴與坦誠,無論哪一樣他都做不到。不但過去沒能做到,可以預見現在和將來也不一定能做到。 連同要求離婚在內從不拒絕妻子的坂口先生深深嘆息,摘下眼鏡散開頭發。為了顯得成熟穩重而專門梳個背頭什么的……他真的不是禿??! 目光劃向右手邊相框里的小插畫,兩只圓溜溜的橘子擠在一起互相依偎著。 那是新婚第一個冬天吹雪躲在被爐里隨手畫的,怕冷又貪玩的他們像兩個小孩子,頭對頭腳對腳縮在被爐兩端翻花牌,輸掉游戲的人負責剝橘子喂獲勝者。 那年冬天坂口安吾一個橘子也沒能吃到,卻又不知道為什么被甜得牙疼。 目光劃過相框繼續向右,最終定格在郵寄傳票與判決書的郵件上。 坐在那家咖啡廳卡座里聽她闡述離婚理由的半個小時絕對是這輩子最漫長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簡直比被iic捆在椅子上等死還讓他難受。 就感情而言,完全沒辦法心甘情愿點頭同意離婚。不僅不情愿,甚至還想給受理訴訟的橫濱地方法院找點麻煩。就理智而言,他明白自己的狀態對妻子以及家庭都極其不負責任。 被離婚是合情合理完全能夠理解并接受的一件事呢…… ——去他媽的能接受,老子根本接受不了! 然而當面對著吹雪琥珀般的眼睛時,“我不同意”這四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不管她想要什么都沒辦法拒絕,即便是離開他。 他以為未來還有很長時間能彌補她更多,然而事實是眼下她連他一并都不想要了。 “……” 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前電腦屏幕上,“異能力者森鷗外涉嫌綁架普通居民并被反傷”的報告完成大半。一遇到到關于妻子的事件他的工作效率就會跌得比菲律賓跳水隊還凄慘,無心工作,只想盯著照片反復【墮落論】。 啊,已經是前妻了呢,要是被警察發現這種幾乎可以稱為變態的行為絕對會被強制隔離。 坂口先生趁著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用力搖晃腦袋,努力集中注意力。 “該人系森會社社長,亦為異能力者,編號……,疑于x年x月x日授意他人無視普通公民xxxx與xxx意愿限制其人身自由……” 迫害矢田吹雪等同于迫害他坂口安吾,無論婚姻關系是否存續。 等下還要專門去一趟泉氏夫婦遇難的私宅,【墮落論】用在這種地方倒也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