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意看著他整潔的衣服，往后躲了躲，垂下眼：“……謝謝?！?/br>
    “我叫江棋，”小少年走上前，好奇地問，“他們說，你叫江成意，是哪個成意？”

    江成意臉色泛紅，低聲道：“我沒上過學……”

    “啊?！毙〗邈读讼?，很快又笑了起來，“沒關系，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有什么不會的我可以教你呀?！?/br>
    ……

    穿過十余年的時光，回憶的碎片依舊拼湊得整齊，鏡面上的斑污清晰可見。

    江成意已經回過神，酒意散得一干二凈，神情也變得清明。

    他起身，走到朝面前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了一些的男人面前，和他對視了許久。

    繼而垂下眼，慢慢將那朵燭光稀微了的生日花拔了出來，拎在指尖轉了轉，語氣平靜道：“說實話，我以前還挺喜歡你的?！?/br>
    江棋一頓，抬起眼盯緊了他，似乎他再多說一句就要奪門而出、或是要做點別的什么。

    但江成意卻沒再開口，只垂眼再多看了眼生日花，就干凈利落地將它倒扣、按熄在了蛋糕上。

    花瓣泥濘燭光被淹沒，視線也歸于黑暗。

    “……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是我的親弟弟就好了?！苯梢庠谒砩喜亮瞬潦?，語氣淡淡，“可你不配?！?/br>
    他轉身，朝包廂的門口走去。

    江棋依舊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混沌的黑暗，一動未動。

    他聽到了自己忽而急促的呼吸、以及身側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半晌，深深吸了口氣。

    九點鐘左右，附中晚自習大概剛剛放學，路上學生很多，背著書包踩著滑板打打鬧鬧，十四五歲的年紀像朵花一樣。

    江成意收回視線，伸手叩出根煙，咬在嘴里點著了，瞇起眼。

    他十分有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才在校門關上之前，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滴——”

    薛燃從漠然發呆中猛地回過神，順著刺耳的鳴笛聲音來源望過去。

    是那輛熟悉的銀色瑪莎拉蒂。

    它的主人大概是良心發現去洗了車，車身終于恢復了漂亮又張揚的狀態。

    自從上次兩個人吵過一架，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沒再見過面了。

    薛燃皺皺眉，不想理，只當做沒看到準備快步離開。

    “這位小朋友，”車里的人側過身來，趴在車窗上瞇眼笑著，“見到熟人都不打聲招呼的嗎，很沒有禮貌啊~”

    薛燃停下腳步，擰眉看了他一會兒，冷漠地道了句“你好?！比缓筠D身就走。

    江成意一愣，然后笑個不停，慢悠悠地驅車跟在他旁邊，嘖一聲：“走那么著急干什么，你上次打完我還沒有道歉呢?！?/br>
    薛燃被他的蠻不講理激得又皺起眉：“你當時明明都躲開了，再說了我也沒……”

    他頓了頓，別開臉。

    “也沒什么？”江成意故意捉弄他，“也沒準備真要揍我？”

    薛燃抿著嘴不出聲。

    他當時確實是有沖動想把這混蛋揍一頓來著，雖然當時是被江成意躲開了，但是他下手時也早有意識地偏了許多。

    只是他以為江成意沒發現……自己卻說漏了嘴。

    薛燃有些懊惱，回過神時才發現，兩個人離得很近。

    江成意身上的酒氣蔓延了過來，不濃烈，是好聞的紅酒香味。

    薛燃忽然想起之前見他時疼痛的臉色蒼白，以及那盒剛開封的奧美拉唑，下意識地皺起眉。

    “回家嗎？”江成意很有耐心地哄著他，“我送你好不好？”

    他見薛燃滿眼警惕鄙夷地望過來，也笑了，挑眉：“這次不收車費?！?/br>
    薛燃依舊冷言冷語：“不用?！?/br>
    江成意看著他，笑意漸漸淡了許多，聲音不高不低：“上車，我請你吃飯?！?/br>
    “不餓?！毖θ祭^續往前走。

    車子慢慢停了。

    江大少爺大概是失了耐心。

    薛燃松了口氣，想回頭看一眼，又忍住了，不自覺豎起耳朵。

    “今天是我的生日?！鄙砗竽侨撕鋈婚_口。

    薛燃的腳步忽而一頓。

    “你陳叔叔出國了，我沒什么人可以說話?！蹦侨顺聊撕靡粫?，又低聲道，“……就這一次，我保證以后再也不來找你?！?/br>
    薛燃心口莫名一跳，他分不清是不是開心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將信將疑地回過頭，低聲問：“真的？”

    江成意看著他，指尖輕抵著煙灰彈了彈，神色深而落寞。

    薛然一怔。

    然而這神色只出現了一秒鐘，這人又惡劣地忽然瞇起眼：“假的?！?/br>
    他似乎是被薛燃瞬間沉下去的臉色取悅到了，肩膀發顫笑得格外開心：“是不是聽著特可憐特別讓人心疼啊寶貝兒？”

    薛燃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盯他一眼，轉身就走。

    江成意笑夠了，再次驅車又追了上來，一手探過車窗勾住他的書包帶，在人憤怒的目光中懶洋洋道：“不過后一句是真的?！?/br>
    他彎著嘴角：“最后一次，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來找你?！?/br>
    第十七章

    “想吃什么自己點?！?/br>
    琉璃燈光下，江成意垂著眼倒酒，懶洋洋道。

    薛燃皺皺眉：“我隨便?！?/br>
    江成意嘖一聲：“行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