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燃迅速移開視線：“沒事?！?/br>
    “面好了——兩位請慢用?！?/br>
    江成意頓時忘了這一茬，接過面來低頭聞了聞，這才漫不經心地抽出雙筷子，拿紙巾來回擦了兩遍。

    薛燃瞥他一眼，低頭開始吃自己的。

    沒吃的時候不覺得，咽下去的第一口，他忽然就覺得餓了，勉強忍住了才沒有狼吞虎咽。

    一頓飯下來，江成意幾乎沒怎么動，只三兩口就放下筷子。薛燃那份倒是吃得干干凈凈。

    “吃飽了？”江成意笑了。

    薛燃放下筷子，看他一眼，猶豫著嗯了聲。

    江成意瞇起眼，踢踢他的小腿：“愣著干嘛，結賬去?！?/br>
    “……”薛燃皺眉瞥他一眼，起身去了柜臺。

    等人轉過身去，江成意才慢慢吸了口氣，沒什么表情地一手按了下胃部，唇上血色又淡了一分。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江成意仰頭看了看，瞇瞇眼，似乎是懶得動，懶散地靠在公交亭的車牌邊，垂著眼，輕佻地朝薛燃勾了勾嘴角：“叫句叔叔，送你去學校?！?/br>
    薛燃頓時冷下臉，拎著書包，二話不說直接轉身走了  。

    等人的背影轉過街巷口，江成意才漫不經心地斂去笑意，收回視線，指尖從襯衣口袋中勾出墨鏡，面無表情地戴上了，走到長椅邊坐下。

    夏初下午的日光已經開始戴上灼灼熱浪，江成意閉眼仰靠在椅背上，曬了沒一會兒，額間就隱隱沁出細密的汗水。

    或許是因為太熱或是別的什么原因，唇色也越發蒼白。藏在墨鏡下的眉無聲擰起，喉間微微滾動。

    “喂?！倍吅鋈挥械缆曇?。

    江成意倏爾睜開眼，目光里的警惕一閃而過，等看清來人，又迅速換成了懶散笑意：“迷路的話最好去找警察叔叔?！?/br>
    薛燃皺起眉，把“去他媽的狗人愛疼疼死算了”的念頭勉強壓下，聲音不大地問：“還能開車嗎？”

    “怎么，五千塊的車費又不心疼了？”江成意側過臉來，墨鏡下的表情看不清楚，嘴角卻依舊掛著禮貌敷衍的弧度，“但不好意思，這會兒我懶得當司機?！?/br>
    薛燃擰眉移開視線，放棄了和他正常交流的期望，低頭翻出手機，點了幾下，沒一會兒接了個電話：“……是，金山路12弄路口公交站牌底下……好的，再見?！?/br>
    江成意語氣冷了下去，盯住他：“干什么？”

    薛燃不搭理他，站在站牌遮擋的陰影下不時看一眼路口。

    等一輛車停在臉前，江成意才反應過來，擰眉剛要拒絕，就聽見薛燃的聲音：“能站起來？”

    他沒動，墨鏡遮住了他眼底的冷漠：“滾去上學，別煩我?！?/br>
    ……打住，不與傻逼多廢話。

    薛燃深吸一口氣，忍了，探過身子和司機師傅交代了兩句，這才轉身看他：“你去醫院還是回家？”

    江成意側過臉來，一手勾下墨鏡，晃在手里繞了繞，冷冷地瞇起眼：“這會兒不覺得我討人厭了？”

    “如果倒在路邊的是只狗我也會幫忙?！毖θ级⒅?，“對我來說，你和它沒什么區別?！?/br>
    江成意靜靜地看著他，半晌，突然汪了一聲。

    薛燃一愣。

    “這位親愛的好心人，”江成意已經移開了視線，勾著唇，慢條斯理地規整好了襯衣，微揚下巴，“去幫狗狗開個門?！?/br>
    ……不與神經病置氣。

    薛燃再次深呼吸，木著臉上前開了車門，回頭看他，冷冰冰地諷刺道：“用不用給您鋪個紅毯再上車啊大少爺？”

    江成意腳步一頓，看著他莫名笑了好一會兒，抬腳上了車，煞有其事地紆尊降貴道：“今天就先暫免了?！?/br>
    薛燃僵著臉，在司機大叔詫異的目光中哐一聲甩上了車門。

    附中雖然是貴族學校，但論起學習壓力來并不比重點中學輕松。

    班主任知曉薛燃家的情況，見他無故缺課也只是嘆一口氣，揮揮手就放了人。

    晚自習放學后薛燃卻自覺多留了一個小時補習。

    出校門時已經九點了，等上了公交車，薛燃這才有時間打開手機看一眼。

    沒什么社會新聞，更沒有薛姓男子被警方抓獲的好消息。

    只是微信聯系人突然多了一條好友申請。

    他皺了下眉，點進去。

    這人的頭像應該是自己拍的照片，陽光下，一只手正輕佻地勾著貓下巴。

    貓應該是路邊的流浪貓，臟兮兮的，瞇著眼被揉得一臉餮足。那只手的手腕上，一點暗紅色的小痣清晰可見。

    薛燃反應過來是誰，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下意識就想點拒絕，手指卻虛點在屏幕上頓了頓。

    【別煩我】：怎么這么慢，剛放學？

    薛燃沉默片刻，僵硬地打字。

    【xr】：你又要干什么

    【別煩我】：嘖

    【別煩我】：[微信轉賬20元]

    【別煩我】：車費

    【xr】：不用

    【xr】：你怎么知道我手機號

    【別煩我】：你猜？

    ……我猜你爹。

    薛燃冷著臉直接刪除了對話框，又劃進好友列表點開這人頭像，指尖落在【刪除】上，猶豫片刻。

    “青松公園到了，請需要下車的乘客們有序……”

    薛燃咬咬牙，胡亂退出微信，一把把手機塞回了書包里匆匆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