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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露出微笑,深信不疑道:“嗯,我一定會很乖的?!?/br> 接下來的一切沒有出乎我的預料,高穗育江迅速辦理了出國手續,買了機票,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帶著我飛去了莫斯科。 我沒有反對她的任何安排,甚至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就像她之前形容的那樣——像個布娃娃。 歷經九個小時的空中旅程,抵達莫斯科后我們又坐了近一個小時的火車,終于到了目的地。 我捂緊了自己的羽絨服,默默嘀咕道: “俄羅斯真的太冷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下車后,高穗育江帶我直奔小鎮中的教堂。 教堂里在舉行新年儀式,神職人員帶著信徒在胸口比劃十字,誦念圣經,直到儀式結束,信徒們紛紛離開。 帶著風雪帽、有著柔順黑發和紫紅色凍果般雙眸的男孩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我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猛地轉過頭看過去。 咦,眼花了嗎? 熙熙攘攘地人群中,并沒有那個給我奇怪感覺的男孩。 高穗育江偏頭看了我一眼,攥著我的手腕很緊,等到信徒們全部離開,她帶我進入教堂。 剛踏進教堂時她腳步有些重,隨即又像是怕吵醒什么一般,輕輕地落腳。 她牽著我,渾身緊繃地走出第二步,意識到什么都沒發生,再次回頭看了我一眼。 見我沒有發現任何異變,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腳步堅定了一些。 神父抬起頭看了我們一眼,微微頷首,態度和藹地用俄語問了句什么。 我猜,那大概是一句“需要什么幫助嗎?” 高穗育江松開手,走到神父面前行了個禮,之后他們的對話全部是俄語,我完全聽不懂,只能通過雙方的表情,猜測他們說了些什么。 神父的面色有些嚴肅,看向我的時候又緩和了幾分,最后他像是提出了什么建議,高穗育江再次行禮,牽著我離開了教堂。 小鎮的路被雪掩埋,又重新被行走的人們踏出新的路徑,冰凍住的寬闊河面另外一側,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樺林。 我好奇地打量著周圍,河面很熱鬧,鎮上的居民在河面上掏了個方形的凍,幾個俄羅斯壯漢正在排隊,他們僅穿著拖鞋和浴袍,還有一個脫掉了浴袍,赤|裸著上身,只穿著游泳褲跳進河里,撩起冰水抹在雙臂、脖頸,以及發達帶毛的胸肌上。 不是吧,這天氣洗冰水澡?還排隊組團來洗? 我打了個寒顫。 不愧是戰斗民族…… 飄雪遮擋住更遙遠的山林,幾分鐘后,一座古老的尖頂房子出現在視野里,門口褪色的招牌上,寫著我不認識的俄文。 笑鬧聲傳進耳朵,幾個孩子正在院子里做游戲。 高穗育江敲了敲破敗的大門,說了一句什么,一名金發棕眼的女孩回了她一句,跑回房子里。 很快,女孩扯著一位看體格能裝下四五個她的俄羅斯胖大叔跑出來。 那大叔生得膀大腰圓,有著綜黑色的卷發和大胡子,看上去質地比較堅硬,頭頂微禿,酒糟鼻,臉頰紅通通的,身上帶著散不去的酒氣。 他手里舉著杯伏特加,嘴里唱著喀秋莎,沉醉在酒精帶來的快樂里。 女孩子嫌棄地皺起眉,努了努嘴,彎腰抓起一把雪,利落地拍在大叔臉上。 這就像是一個發動火力的信號,瞬間,無數雪球從孩子們手里飛出,糊在大叔臉上。 在孩子們勝利的大笑聲中,大叔暈乎乎地倒在雪地里,片刻后重新坐起來撓了撓頭,看著清醒了不少。 注意到自己灑了的那杯酒,他舉起拳頭怒吼一聲“烏拉”,而小朋友們嬉鬧著一哄而散。 我感興趣地看著他們的互動,覺得……嗯,這很俄羅斯。 嚇唬跑孩子們,大叔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雪沫,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我們這兩個外來人。 高穗育江走過去,之后他們談了什么我依舊聽不懂。 不會俄語在俄羅斯簡直就是寸步難行啊,這邊英語的普及率似乎不高。 兩人談完后,胖大叔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朝我笑了笑。 雖然這人看著兇巴巴還酗酒,但笑起來很和藹,淺栗色的眼珠看著十分溫和,像干燥的、即將投入壁爐的柴禾。 他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蹩腳英語對我說:“嘿,新來的小崽子,我是瑪利亞福利院的院長,你可以叫我卡拉馬?!?/br> 就這樣,我留在了瑪利亞福利院。 順便一說,附近還有一家瑪利亞濟貧醫院。 高穗育江給卡拉馬留下銀行卡和我的身份證件,屋子都沒進就要離開。 我挨著院子里的水井沿坐下,語氣平靜地問她:“如果有機會能把我從你的記憶里擦除,你愿意嗎?” 她猛地睜大眼睛,咬了一下嘴唇,半晌后語氣艱澀道:“那再好不過了?!?/br> 我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br> 高穗育江目光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最后又把嘴巴閉上。 她唇角緊抿,微微揚起下巴,挺直腰背,大步地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走到福利院那破敗褪色的大門時,腳步忽地一頓。 她微微動了下脖子,像是想要回頭。 我忽然開口:“別回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