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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話音微頓,又問我:“出什么事了嗎?” 我笑了笑,語氣歡快:“沒什么,就是覺得,能遇到師父真是太好啦?!?/br> 掛掉電話后,我忽然覺得很茫然。 如果過去的痕跡全部被抹除,我那七年的掙扎和努力,都算什么? 如果我的經歷是虛幻的,那我這個人呢?是不是也是虛幻的。 唉,我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了。 “小七,我是誰???” 系統好半天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為它不會回我時,它突然說道: 【是‘嗶——’】 我:??? 這怎么還消音了呢?我的身份就這么見不得人,還得打個馬賽克? 系統嘆口氣,換了種說法: 【是瑪利亞?!?/br> 不是瑪利亞·德米特里耶芙娜·伊薩耶娃。 是瑪利亞。 “是嫌名字太長廢口水嗎?” 【不,只是瑪利亞?!?/br> 我在路邊坐了很久,懶懶得不想動,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人來人往。 等到夜晚徹底浸涼身上的衣衫,等到車輛稀少,連路燈都熄滅了幾盞,才慢吞吞地走回家。 此時已經過了零點。 走進家門的時候,我正跟日常熬夜的肝帝打電話:“安吾先生,有沒有一種異能,能完全抹除我在別人那里的全部記憶? 安吾先生沉默片刻,有點意外:“你要做什么?” “我覺得我的工作性質有點危險,我的……我的母親是普通人,我希望她最好能忘掉關于我的存在?!?/br> “異能特務科沒有,不過有個組織——【第七機關】,應該關押著這樣的異能者,需要我幫你問問嗎?” “拜托您了?!?/br> 我松了口氣,腳下拐了個彎,話鋒一轉:“對了安吾先生,既然西格瑪出事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 話音未落,穿過院子里幽徑和層疊的綠植,我看見坐在門廊上的太宰治,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屈曲,登徒子站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前是臺階,身后有明光。 “不要叫美人,要叫帥哥?!彼诮痰峭阶诱f話:“來,跟我學——帥哥~” “美人~” “帥哥?!?/br> “美人?!?/br> “帥哥帥哥!” “美人美人!” 太宰“嘖”了一聲:“你這只蠢鳥怎么回事?故意的嗎?” 大概被“蠢鳥”這個詞激怒了,登徒子特別不屑道:“呸!禿子!丑東西!” 結果就因為這么一個稱謂,太宰擼起袖子,特別沒出息的和鸚鵡打了起來。 他跳起來揪登徒子的尾巴毛,而登徒子撲騰著翅膀,用嘴叼他的腦袋。 明亮的門廊頓時雞飛貓跳,好不熱鬧。 “哎呀我認輸,別啄了要禿了……松嘴,再啄就拿你煲湯!” “丑東西丑東西丑東西!” “行吧行吧,我是丑東西,你個蠢鳥!” 登徒子“氣呼呼”地飛走了,走的時候還在叫:“丑東西~丑東西~” “你那邊怎么亂糟糟的?”電話那頭,安吾先生問我:“剛剛說不用什么?不用考東大嗎?” 我望向正拍打著沾上鳥毛的風衣的太宰,不自覺地揚起唇角:“東大還是要考的,我忽然覺得學歷也蠻重要的?!?/br> 安吾先生有點疑惑:“那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扔下句“沒什么”,直接掛斷電話,走到臺階前仰頭看太宰:“你怎么不去睡覺?” “等你呀,你又沒說今晚不回來?!?/br> 太宰捋著自己蓬亂的黑發,用不滿的口吻嘟囔道:“你這只鸚鵡真的太笨了,怎么教都學不會?!?/br> 我腳步輕快地拾階而上,坐到他身旁:“是啊,太笨了?!?/br> 和鸚鵡打架還能輸,真笨! 太宰扭過頭,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忽然朝我招招手:“由果果,靠近一點,有東西給你看?!?/br> “什么東西?” 怕又是什么惡作劇,我帶著幾分警惕,慢吞吞地蹭過去。 他忽然伸出手放在我的頭頂,把我按到他的腿上。 “累了的話,就休息一下吧?!?/br> 他捂著我的眼睛,語氣輕緩,帶著一種“我理解你”的了然和關切,還屈起另一條腿,讓我枕得更舒服一點。 就像在路邊時那樣懶得動彈,我屈從于這份關懷和陪伴,沒有絲毫反抗,心里卻慢慢被什么東西填滿——溫暖的,酸澀的,軟綿綿的東西,慢慢膨脹,膨脹,再噗地一聲破開。 最后匯成溫柔而闊大的暖湖。 良久,我小聲問他:“我是誰?” 如果我的出生是一個連環局,如果我曾經歷的痛苦被抹消殆盡,那我還是我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究竟是誰呢? 或者說,我是個什么東西呢? 太宰松開手,換了個姿勢,雙手撐在門廊的地板上,身體微微后仰。 那不帶絲毫陰霾的、清潤而開朗的聲線緩緩流進我耳中。 “生命的形式多種多樣,生活方式也是,選擇一種身份,就相當于選擇一種生活?!?/br> “你可以是高穗由果,可以是光頭強,可以是瑪蒂達,可以是可口可樂,可以是荔枝和西瓜……甚至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或者任何一種存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