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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下,視野內已化作一片猩紅,睫毛顫巍巍抖落兩滴鮮紅的液體,砸到地上的幻覺蛇鱗片上。 他的半塊頭皮被生生撕開,血淋淋一大片,偏偏不會立刻死去,巨大的疼痛后知后覺涌上四肢百骸,疼得滿地打滾。 而毫無預兆就動手的那位,此時正袖手站在他幾步之外,看都沒看他一眼,兀自彎腰抱起被幻覺蛇纏繞的藍發女人,垂下的白發遮住了他側臉的神情。 九月深秋要被氣死了,氣自己的無能和懦弱,都這種時候了還怕蛇,而且還是幻覺制造出來的假蛇,簡直丟人丟到第二世界了。 被五條悟抱起來的剎那,她渾身一抖,身上纏繞的黑蛇陡然間煙消云散。 原本該放松的,可是被蛇的鱗片摩擦著皮膚的觸感實在太過真實,她的身體至今還在條件反射性地發顫。 “我他媽……” 她吞回惱羞成怒的臟話,這么多年的好涵養居然被區區幻覺給爆破,她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全身被蛇爬滿的那種感覺,恐怖到要命,哪怕是去雨林出差,她都隨身帶著雄黃之類的東西,但是今天,她根本就束手無策。 每個人總有那么一個不為人知的弱點,九月深秋死死捂了十多年“怕蛇”的弱點,竟一朝被破,氣得眼都紅了。 她兩手死死摟住五條悟的脖子,指尖深深掐進他后肩,后背直發毛,喉嚨不停地吞咽,還沒緩過來。 五條悟臉上沒什么表情,垂眸看著她側臉上拇指長的細痕,從傷口里溢出來的血已經干涸了。 中午才晴轉多云的心情rou眼可見的陰云密布,即便腦內風暴已經快要席卷他的理智,他仍然能夠勉強自己用一種輕和的口吻安撫她:“沒有蛇了,沒有蛇了,深秋乖?!?/br> 一邊安慰她,一邊輕撫她散落于后背的長發,揉捏著她柔軟的后頸,削減她的戰栗。 察覺到她好些了之后,他才將她的臉緩緩按進自己的肩窩,從她耳邊抬起的蒼藍色雙眸染上冷冽的透明色。 “我說,對我家深秋做了這種事情之后,你們還想要不負責任地跑去哪?” 悄然后退的禿頭男人渾身一顫,竟定在原地無法再動彈。 五條悟沒再看他們,大概是覺得污染眼睛,兀自拉起九月深秋外套上的帽子,蓋住她的腦袋,重新將人抱緊,一只手輕捏她后頸,低聲哄她。 “深秋想怎么處置他們?”他想了想,又說,“你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吧?!?/br> 九月深秋掐著他肩膀,從帽子里抬起頭,怒火燒干她的理智,漆黑的眼底泛起薄紅,不知何時,對面兩人的臉,在她眼里變成了巨大的蟒蛇頭。 九月深秋想也沒想,咬牙切齒地開口:“碾碎它們,中也?!?/br> 五條悟低頭看她,她沒有任何反應。 失去咒力的她被幻覺魘住了。 五條悟眉眼沉凝下來。 幻覺這種術式,對一種人影響最大——精神不穩定的人。 因為常年壓抑本性,用虛偽的形象示人,久而久之,就忘了真正的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一旦陷入幻覺,就會不由自主地鉆牛角尖。 既然如此—— 他緩緩摘下眼鏡,纖長的銀色睫毛微微掀動。 [無量空處] …… …… 五條悟將神色恍惚的九月深秋放了下來,防止她站不穩,單手攬進懷里,她的臉被迫倚著他胸口。 五條悟另一只手按住詛咒師的腦袋,俯首湊近他耳邊,輕緩地問:“告訴我,你看見了什么?” 禿頭神情惶恐,身體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驀然涌入他大腦的信息量過載了:“蛇……” 全部都是蛇,密密麻麻的蛇,渾身上下全都是,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有一個想法:蛇。 在五條悟的領域里,九月深秋很快緩過來,一時之間還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的側臉。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笑著說:“bingo,是蛇哦,居然敢用那種玩意嚇唬我家深秋,真是年紀大了,不怕死啊?!?/br> 九月深秋被那句“我家深秋”給刺激醒了,腦袋一片空白,幾秒鐘的緩沖后,她才后知后覺地眨了下眼。 幻覺消失了,理智也回來了。 五條悟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低頭,下頜挨著她額頭親昵地蹭了蹭,眉眼帶笑:“深秋醒啦?那就趁現在想想,想要從哪里開始?” 九月深秋:“……什么?” 從哪開始是什么意思? 五條悟用力拍拍禿頭的肩膀,笑得平易近人:“從哪里開始碾碎他啊,我們就從肩膀開始,好吧?” 九月深秋根本沒來得及說一個“好”字,下一瞬,禿頭的肩膀咔嗒幾聲,被他用四根手指不緊不慢地捏碎了。 慘叫聲空蕩蕩地徘徊于領域之中,傳不出去,就像這人此時的處境,任人魚rou。 從裂開的皮rou里濺出來的血液被無下限術式擋住,慢鏡頭似的滾落在地。 九月深秋盯著他的手,心想,他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但她完全不介意他這次的“獨斷專行”。 “接下來呢?”五條悟用食指指尖碰了碰她側臉上的傷痕,明明傷的是她,結果他倒是先委屈上了,不太痛快地問,“這個傷口會不會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