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席眠風和他懷里摟著的女人身上的光芒漸漸的消散,席免慌了,像個神經病一樣,往席眠風身上撲,被朱亦權撈住,臉色不太好。 朱亦權對拾參說,“拾大師,我哥是什么情況?” 拾參意外于席免對字靈的信仰和情感,能生出字靈的條件是極其苛刻的,有作者筆下的真情實感和信仰,更要有大眾基礎的喜愛之力,照朱亦權的話,席免寫出來的東西從不給別人看,那他就只有自己是讀者。 一個人,要多濃烈的情感,才能出現字靈? 朱亦權聽完后沉默了。 他看著因為字靈消失仍然有些瘋狂的席免,眼神復雜,“哥,這二十年,你……不會都在寫表叔吧?” 席免的眼神變了,他猛地看向拾參,砰的跪下,“你救他,你救他……” 朱亦權,“……” 拾參,“……” 站在院門口穿著旗袍雍容華貴的老太太摀住嘴,掉淚,扶著她的婦人眼眶猩紅,嘆了口氣,“造孽啊?!?/br> 院子里的人看向院門。 朱亦權松開攥著席免的手,大步朝院門外走過去,“外祖母,母親,舅媽?!?/br> 黃敏歌暗地里瞪了他一眼,攙扶著老太太的手,和另一邊的婦人柳月淑道,“母親,二嫂,進去吧?!?/br> 老太太淚眼盈盈,視線沒從席免身上移開,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慈祥的望著拾參和古賦聲,看他們長相出眾,氣勢不凡,便知道他們非池中物。 “好孩子?!?/br> 古賦聲是古家人,她有耳聞,但拾參她卻是想不出是哪家名門世家的小子,想想小閨女提到拾參的敬重,便猜想他是隱世大家的公子了。 “老太婆來打擾了?!?/br> 院子里清場,妖鬼和古家保鏢被趕進了屋,老太太一家五人在,古賦聲親自泡茶,老太太姓黃,她丈夫席姓,夫妻兩都是和不少領導人走過戰爭歲月的英雄,她的魄力和英勇,古賦聲耳聞能詳,對她自然是尊敬的。 “老太太隨時來,我們隨時恭候!嘗嘗這蓮子茶,清淡些?!?/br> 老太太笑瞇瞇的,聞著茶香就覺得口齒生津,定是好茶,她嘗了一口后,反而不能多喝了。 將茶杯輕輕放回茶幾。 她的視線落到拾參身上,意外的和拾參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她渾濁的雙眼愣了瞬,繼而笑著指向席免,“我這個不省心的外孫,讓兩孩子看笑話了?!?/br> 拾參搖頭,“他用情深,我覺得挺好?!?/br> 老太太和黃家兩姑嫂的眼皮跳了跳,黃敏歌上回和拾參見過,自認她和拾參也算是熟人了,“母親,要讓拾大師救席免,他的事不必瞞著了?!?/br> 老太太沉默。 柳月淑苦笑,她就席免這一個兒子,這二十年,她就是生生熬過來的,夠了,有再多的懲罰都已經夠了。 這些話,她在肚里藏了十幾年,早就該說出來了。 本以為話倒嘴邊,會難以啟齒,事實是她從未發現自己的口齒這樣伶俐,順口而出。 話要從老太太的小兒子席眠風說起,老太太五十九的時候生了席眠風,老兩口老來得子,自是千般寵萬般愛,更何況席眠風頭上還有五個兄姐,造就了他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性子。 席眠風比席免大五歲,席免從小就喜歡跟在席眠風的屁股后面玩,席眠風無論上哪,他都必須得跟著,真就是個跟屁蟲。 席家長輩笑話了席免十來年,直到席免十六歲,他和席眠風在院子里親嘴,被席家長輩撞了個正著。 可想而知,席家的震動有多大。 席眠風將所有責任問題都攬到他自己身上,他被席老爺子抽了九十鞭子,生生抽斷了一條腿,在這一天后,席眠風徹底從席家消失了。 席免大病一場。 “自他醒來后,就開始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開始寫東西。我們誰也沒見過他寫的東西,只知道他屋子里的書架上,擺滿了本子……” 古賦聲疑問,“席眠風離開席家,你們沒有去找過?” 黃敏歌嘆了口氣,“怎么沒找?這二十來年,我們都沒停止過找他回來?!毕唢L也是她疼著長得的親弟弟啊,那時候被抽了九十鞭子,抽斷了腿,她都難以想象他是怎么離開家的,她弟弟多自傲狂妄的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到外面又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席免捂著臉,遮掩臉上的痛苦。 提到舊事,老太太的精氣神也xiele幾分,現在不過是勉強撐著,“找了二十年,沒找回來,老太婆已經不奢望了?!?/br> 她的視線看向席免。 當年席免才十六歲,席眠風也才二十一啊…… 席免是她的孫,但席眠風更是她的心頭rou,她如何能忍受得住心頭rou被剮出來剁爛了。 柳月淑現在一心只想讓她兒子好起來,這二十年來,其他人看不到她兒子的痛苦,她這個當媽的能看到,也能感覺到這痛苦,現在她就只有這一個愿望,她要她兒子往后的日子好好過,哪怕是席眠風回來席家,哪怕是……她兒子要和席眠風一起生活,她都同意了。 第240章 你不解風情 席免突然咯咯笑,“眠風回不來了,回不來了?!?/br> 所有人看向他。 老太太的臉色沉下,她年輕時候就很虎,現在沉下臉,氣勢壓人,“免免,誰和你說你叔叔回不來的?” 席免唇邊的笑意詭異,“眠風說的?!?/br> 他伸出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讓大家都安靜,神秘兮兮的說,“眠風走的時候,他回來和我說過,他死了,要死到外頭去,不臟了席家的地?!?/br> 老太太大慟。 當年就是席老頭子罵席眠風臟了席家的地…… 席免,“眠風說,我要是想他了,就把他寫在本子上,他就會回來看我的?!?/br> 朱亦權眼皮直跳,脫口道,“哥你不是不信鬼神?” 席免皺眉,“我當然不信鬼神,我只信眠風?!碑斈晁兔唢L相戀,只是席家不容他們,眠風被打殘死在外面,他連去給眠風收尸都做不到,好在,眠風心疼他,告訴他只要將他寫進本子里,他就能活過來。 席免想到這個秘密心里就是甜蜜,這是眠風只和他說過的秘密。 只是…… 席免蹙眉,眠風讓他等太久了,太久了。 朱亦權朝他豎拇指,你行!你這心里頭藏著多少事,做了多少讓人誤解的事出來? 就你這,還不信鬼神祇信席眠風? 老太太失態的站起身,“不可能,我的眠風不可能會死,他的身體從小就強,就算腿斷了,也不可能會死在外頭,他也能活得好好的?!?/br> 柳月淑和黃敏歌被她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住老太太,老太太掙脫她們的手,讓席免把話說清楚,席眠風到底是什么時候和他說的這些混賬話,還是說,這些都只是席免自己臆想出來的。 “對!你就是魔怔了!是魔怔了!”老太太看向柳月淑,讓她把席免看好,“魔怔了就找大師看著,把他治好,不要放到外頭去說混賬話?!?/br> 柳月淑的臉有些扭曲,“……”誰的兒子誰心疼,她的兒子怎么可能會魔怔! 拾參將茶杯放回茶幾上,打斷她們的爭執,“他沒說謊?!?/br> 只四個字,讓老太太一家五口人呆呆的站著,拾參接著說,“照老太太的面相,你的子女宮五淺一暗,最暗的被壓在最下面,代表最小,暗色無生機。席眠風最少死了十五年之久?!?/br> 老太太身體一晃眼前發暈。 朱亦權和黃敏歌忙扶住她,語含擔憂。 “母親?” “外祖母?!?/br> 老太太只覺得天旋地轉,腦門嗡嗡的,嘴里被塞進一粒清涼味的藥丸,入口即化,拾參收回塞藥丸的手,老太太的頭靠在黃敏歌的腰身,粗粗喘氣,席眠風死了十幾年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席眠風離開席家二十年,這些年也沒找到人。 沒有消息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她總能奢望人還活著。 可現在…… 什么奢望都沒了。 老太太心里空了一大塊。 “是命,都是命啊……” 席免攥緊拳頭,看著老太太,語氣不耐煩,“我告訴你們眠風已經死了,你們怎么還不走?快走??!留下來做什么?趕緊走!” 要不是她們三個突然出現,他早就求拾參讓他見到席眠風了,要不是想快點見到眠風,他要不會告訴她們眠風早就死了,偏她們知道了還要賴在這里,真的很討厭。 他的心思很簡單,二十年前席眠風就是被席家人打出家門丟了命,他再也不會讓席家人見到席眠風,席家人誰都不可以。 朱亦權,“……哥!你想挨揍吧?” 就他哥這樣瘦弱的知識分子,他一拳頭能打一打。 席免,“你也走?!?/br> 朱亦權呲牙樂了。 柳月淑的心口狂跳,她現在也不得不承認,老太太還是罵的對,她兒子……的確魔怔了。 她伸手,要拉住席免的手,被席免躲過了,對席家人,他的臉色平淡,“你們走吧,還待在這里做什么?大家都不高興?!?/br> 柳月淑,“免免,你和母親去醫院吧,我們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看病?!?/br> 席免似笑非笑,“二十年了,你還是這幅面孔,我早就看厭煩了。我就算有病,也不會和你去看醫生,趕緊走吧?!彼又卣Z氣,“你放心,我會回席家,不會丟?!?/br> 柳月淑無言以對。 老太太緩過了那股大慟的勁,反而更堅韌,她把席眠風的生辰八字給拾參,讓他算席眠風的尸骨在何處,她要把他的尸骨帶回席家入土為安。 拾參,“往南在泉,鎮故鄉?!?/br> 老太太來之前,黃敏歌就準備好了謝禮,給了錢,老太太往外走的腳步踉蹌,穩了好幾次,才走出拾家院門。 她們離開后,席免才迫不及待的追問拾參字靈。 “我只想讓眠風留下來陪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br> 拾參搖頭,“你非常清楚,你筆下的席眠風只是你構想出來的,它只是你放在字上的情感靈識,它甚至都不是席眠風的魂魄……” 席免咬重口音,“它就是我的眠風,它也是字靈。你讓它出來,我能證明給你們看,它就是眠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