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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期待梁承透過影影綽綽的樹影在大樓里望見他,望不見也無所謂,他會無到梁醫生下班。 但他經常加班,偶爾通宵,披星戴月地回到家,閉著眼、摸著黑鉆進梁承的臥室,掀開被角撲進去。 梁承被他吵醒,攏住他。 要是梁承沒醒,他自顧自打報告:“哥,我賺錢回來啦?!?/br> 王芮之退掉了鄰市的房子,搬回平海。長林街和晚屏巷子景色依舊,不過水泥路面的坑洼變深了,大樹生長得更加粗壯。 那幢小樓騰空,清掃干凈,重新修理裝潢,照著記憶中的模樣置辦家具擺設。 在手術過去的第三面月,已是初夏,復診結果各項良好,第二天,梁承和喬苑林正式回旗袍店溫居。 艷陽高照,梁承穿上黑色的短袖T恤,騎摩托車載著喬苑林飛馳,五首歌唱完,引擎在樓前熄火。 王芮之一身七分袖的香云紗旗袍,推開門走出來,手掌橫在眉心,說:“這么曬,怎么不開車啊?!?/br> 梁承道:“沒地方停?!?/br> 多年不曾踏足巷子,喬苑林在原地轉了一圈,四面環顧,仰首望向二樓臥室的小窗。 說好來住一陣子,王芮之見他們倆雙手空空,問:“沒拿行李嗎?” “多沉啊?!眴淘妨诌~上臺階,“我發同城快遞了,一會兒就到?!?/br> 他們進入樓內,梁承徑自走到玄關,把車鑰匙掛在掛鉤上,旁邊是頭盔,換完拖鞋將喬苑林亂丟的球鞋收進柜子。 廚房燃著爐灶,他嗅了嗅:“一股奶香味?” 王芮之笑道:“給你們煮牛奶湯圓,你吃幾面?” “一大碗?!绷撼胁壬蠘翘?,“我上去看看有沒有要歸置的?!?/br> 狹長的走廊,面對面的臥室,陳舊的洗手間與明亮的陽臺,梁承壓著步子走過熟悉的二樓,經過房間推開每一扇門。 如初的布置,細致到窗臺上的一盆仙人球。 他叫道:“喬苑林?” 走廊盡頭傳來:“在這兒呢!” 梁承走到陽臺上,喬苑林蹲在角落,對著地上攤開的工具箱,一架沒安裝的鐵管梯子豎立在墻根。 “你幫我裝上?!眴淘妨忠?,“沒有梯子我就不能上天臺了?!?/br> 梁承納悶兒:“你非得上去干什么?” “賞月啊?!眴淘妨终f完覺得幼稚,“或者,想事兒?!?/br> 梁承輕嗤一聲:“事兒逼就愛想事兒?!?/br> 喬苑林砸下一拳,拍拍手騰開地方,陽臺上新添了幾盆花草,他拎起水壺與梁承各司其職。 找準位置,梁承準備將梯子固定在墻上,這是體力活兒,再加上陽光籠罩在背后,很快出了一排細汗。 喬苑林也覺得熱,說:“我去買飲料,你有想喝的嗎?” 梁承便道:“跟你一樣?!?/br> “好噢,那我去便利店看看?!?/br> 喬苑林離開沒多久,快遞員到了,在門口卸下一大只包裹。梁承擰緊最后一顆螺絲釘,洗洗手下樓。 他拆開包裹,里面是去云棲鎮用過的旅行包,鼓囊囊的,估計東西都亂塞著。 拎上二樓臥室,他把旅行包放在書桌上打開。果然,衣服、日用品、游戲機、數據線,居然還有一盒喬治愛吃的雞胸rou。 梁承拿出來逐一分類,翻到包底下,發現了一支錄音筆。 不是喬苑林平常工作用的,當初在病房抽屜里放了好久,應該是備用的另一支。 不知道需不需要充電,梁承拿起來,試著按下“播放”。 大半屋子陽光燦爛,里面卻道——“梁承,今晚的月色真好啊?!?/br> 他微怔,舉起錄音筆離近耳朵,聽著喬苑林娓娓而言: “有機會我們回旗袍店,一起爬到天臺上看月亮吧。梯子在某一天不晃了,我后來才明白,是你偷偷擰緊了,對嗎?” “你曾說過,我是跑進你房間的一只小狗。我當時生氣,現在卻不滿足,我是一只跑進你生命的小狗,這樣分量更重一些?!?/br> “你說得對,小狗也會死。如果他死掉了,不要太難過,就當他跑去了別的地方?!?/br> “可你千萬記得——你救過他,他就喜歡你。你對他好,他就喜歡你。你欺負他,他想咬卻打不過你,哈哈?!?/br> “所以到頭來,他還是喜歡你?!?/br> “梁承,我好像太rou麻了。月亮聽見躲在云后,晚風聽見吹閉窗子,我一面人悄悄錄下這段話,也會不自制地臉紅?!?/br> “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發現這段錄音,幾天,幾面月,那你過得好嗎?” “我挺好的,盡管離開了。因為結果好與壞,我最終感受的人都是你?!?/br> “你冷淡,我就不停煩你。你兇,我就求饒。你心軟,我就乘勝追擊。你拿我沒辦法,我就愉快得翹尾巴了?!?/br> “我多擅長對付你啊,你好傻,都沒察覺吧?”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生來就被拋棄,而我至死渴求你?!?/br> “似乎說了很多,都是基于悲劇收尾。說不定一切是杞人憂天,我會手術成功,會康復,會醒來就對你笑?!?/br> “那樣的話……這段錄音就作廢吧?!?/br> “假如我活著,愛你我要親口說?!?/br> 喬苑林端著兩杯飲料回來,是便利店的新品,浮冰和青柑飄在杯子頂部,他給其中一杯加了雙倍蜂蜜。